人无心可活,琴无弦可歌?

唯意而已,无所不可!

从一开始,龙龈就不是以琴弦发声,否则它就不会沉默千载,历经名家国手,而无一人可以成曲。

它是声随意发,而不是意凭声动。

当年,陈旷误打误撞,将剑胆换琴心,才得以侥幸意境相合,弹出了那一小节。

而如今,陈旷便要以这无弦之琴对敌。

他并不担忧龙龈无声。

因为剑已在他手中,就在他的脑海中,蓄势待发。

斩草歌以杀养杀,以这一路上二十二条命,已养出一道剑意。

此时,剑在手,意在心。

但还差一点。

陈旷没有足够的修为。

自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广厦无基,也是空中楼阁,梦幻泡影。

就算加上逍遥酒的效力,他此刻也不过是堪堪先天合劲,在凡人当中足或许可以为一派掌门。

但放在修行者里面,连门槛都没踏进去。

而对面的卫苏,气息如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刚刚那一个照面,陈旷就知道这其中差距有多大,对方想要弄死他,大概和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因此,卫苏的态度才如此随意。

也可能是他已经确定长生药被陈旷吞下,暂时不敢确定假如他死了,长生药会不会失效,所以并不打算取他性命。

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慢,陈旷已经在沈星烛身上体会过了。

但也许……她并非个例,这应当是此世修行者的通病。

不过,卫苏自然不会知道,沈星烛已经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

而这份代价当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部分,今天却将成为卫苏的断头台。

陈旷朝卫苏诡然一笑,舌尖下压,那枚含在嘴里的老玉触感温润,几乎要融化在嘴里化作琼浆玉液一般。

他在心中默念口诀——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问道于玉,可以通神!

沈星烛留给他保命用的他山问神玉,能够借来他人神通修为,暂时为己所用!

而此刻,他山问神玉上,唯有一人的神识标记,便是其原主人。

沈星烛。

而她的修为是……宗师境,半步入玄!

……

沈星烛此时不在皇城中,亦不在战场间。

她悬浮于万丈高空之上,负手而立,黑衣猎猎,青纱缥缈,一双极美极冷的眼睛静静俯瞰下方陆地。

坍圮崩塌的皇城、战火纷纷的大地,喧嚣寂静的众生……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眼前,由杀意凝成的庞大幻剑轰然坠落,下方的草木建筑,纷纷被威势所压,顷刻间土崩瓦解,向四周流散。

人们发出惊惧至极的尖叫声,在这浩劫面前无计可施,眼看便要死伤无数。

沈星烛轻轻抬了抬手。

一股无形之力,犹如轻纱般笼罩在目光所及的所有凡人的身上,将那剑意举重若轻地托起,化为虚无。

巨剑倾轧,修行者都成了肉泥,凡人反而毫发无伤。

她叹息道:“霍衡玄,以上欺下,当死。”

霍衡玄也确实要死了。

他强行破脉,落下这一剑,全身气血已泄,回天乏力,就算李红绫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

但很遗憾,他拼尽全力,也并没能杀死李红绫。

牧肇给李红绫留下了一个神妙灵宝,名为“千里烟波图”,化虚为实,咫尺天涯,足可以挡下这一击。

头顶上,星天化作的棋局已经步入尾声。

梁国老祖,终是棋差一着。

“为挽天倾,入道出世,假圣确为真圣……”

那梁国老祖修为并不稳固,应当是在闭关关头上,感应到了倒悬之急,强行破关,只能说一脚踏在了道岸边缘。

这圣人修为,一半是假的。

但他为国出世,身负大义,又可确实称得上是圣人。

沈星烛喃喃自语着,却忽然想到自己那破碎的道心,一时间心中郁气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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