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两人的眼神没有丝毫的怜悯或诧异。

接着伊特丽便继续说道:

“我在哀鸿遍野的断壁残垣中找到了同为孤儿的比摩,我们那时也才十岁。亲眼见到各自的父母惨死意处,懵懂无知的我们只能不断催眠自己,试着无视因痛苦所致的创伤。从那时开始——我们身负盗贼的职业存活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

“十岁……在这之前你们有受过魔法教育吗?”

“只有基本的教育课程,不过至今的魔法实力都是靠后天实战磨练的。”

“有能力接受魔法教育课程,可见两位的家庭也算小康吧。”

“就算是——也都已经是过往了。”

伊特丽的双颊不争气的滑下几滴泪珠,声音不再平淡,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

即便时间过长也无法抹平失去亲人的哀恸,伊特丽是位念旧且重感情的女人。

比摩相较沉稳安静。

简单看出两人的个性明显迥异。

疼著喉结的咽下口水。

伊特丽继续说道:

“就这样——我们买入许多同是存活于那场灾难的孤儿,开始培养默契合作行窃,并在闲暇时刻互相练习魔法,使自己的实力增加,运用于每次的窃盗行动。”

“这也就是你们长年在人口贩子穿梭的主要原因?”

“您果然对我们很清楚。”

“海特在史塔芬平原也算鼎鼎大名的义贼,如果连这点资讯都不知道的话,只会显得自己很无知。不过我有点疑惑——有这么多孤儿都是来自于那场灾难中?”

“听起来不可思议吧?不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位曾经翻覆平原的邪神‘饕餮’根本就是来自地狱收割人命的使者,相传受害人数早已破千万。”

“……原来如此。”

“看你的外表应该也有三十岁吧?难道你没经历过这场战争?”

“……刚好人不在平原上罢了。那你们会讨厌饕餮吗?”

“简直痛恨至极!”

仿佛戳到伊特丽的底线,表情变得愤恨,回应的声音都气到颤抖。

比摩仍然没有明显的表情反应。

不过自己基本可以放弃透露自己身分的计画。

即便直接坦白,两人应该也不相信吧。自然也就不用浪费唇舌解释。

多说无益。

还是尽快转移话题调整谈话的氛围吧。

“话说你们近千人的成员都是来自战后的孤儿吗?”

“不——不完全是。”

沉寂已久的比摩终于有了应答。

“少数是曾经为其他盗贼团服务的成员,因为与首领不合便跳槽加入我们。所以我们的盗贼团的年龄分布非常极端,甚至年迈的老人都有。”

“不过年迈也代表他们经验与技巧丰富吧?”

“是啊。随后加入的成员不在意互相的地位或年龄差异,以严格中带有慈祥的口吻教导我们许多知识与战斗技巧,让整个海特的氛围保持在非常和乐的状况。”

芜点着头,心中其实非常羡慕这般相处模式。

没有地位与年龄的隔阂,能够以最真诚的挚友相处,甚至宛如家人般亲密。

这正是自己一生中最喜欢的温暖。受到阶级制度的深刻影响,广阔的世界早已被虚伪与谎言填满,剩下的——只有阿谀奉承或相互猜忌的疲累。

尤其是艾恩克的皇宫内。

身为小王子的自己不少看见许多污浊残忍的宫廷争斗。

为了让自己不被乌烟瘴气的败坏污染,甘愿以疯子的身分远离目中无人的大臣。

反而是被世俗唾弃的盗贼团。

“海特”的成员们都互不相识,背景也不尽相同——但他们仍以家人的身分互相照顾,尽管携手达成的目标与手法不太干净,至少内心还未被险恶的世界污染。

难道只有身处险境之中,才能保有人心里最难挖掘的“善良”?

说到艾恩克王国。

芜的眼神注意到两人身上的紫金龙袍——代表“艾恩克魔导师团”的至高证明。

虽然他们不认识父皇与格罗萨尔,不过对于艾恩克的国威肯定不陌生。

肆意穿搭某个大国的军服,这种行为可不需要事先提醒才会知道。

显然是故意的。

“我有个问题想问两位——为什么要故意仿冒艾恩克魔导师团的军服?”

“你知道这件衣服的由来?”

伊特丽好奇的问著。

“……曾经与魔导师团有些过节,自然了若指掌。你们绝对不是艾恩克的子民,不过就算不是子民也应该明白,恶意仿冒他国的军服可是大忌,为什么要这样?”

伊特丽与比摩再度面面相觑。

看来存在着难言之隐。

只相视几秒后又重新看向芜。

伊特丽试探性的提问。

“您是来自艾恩克王国的军人吗?”

“不是。本就没有任何的瓜葛,只是曾经见过几眼罢了。”

“既然不是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好似松了口气的伊特丽卸下紧张的表情。

“这得从一个月前开始说起——在某一天的上午,我们的部下从某个黑市交易中打听到来自艾恩克王国的几位大臣正在密谋一项神秘的实验。”

“实验?是怎样的实验?”

“这个我们并不清楚,就连流通许多机密的黑市也只是流传这样的流言蜚语。”

“原来如此。不过不难猜想,想必你们对实验内容没兴趣,只是对执行完整实验的‘资金’动起歪脑筋了吧?毕竟是王国的官方实验,即便规模不大也令人垂涎。”

“不愧是福特斯先生。”

比摩毫不隐讳的称赞著。

换成比摩继续解释。

“据部下的回报——这是项长达五年的祕密实验,如此耗时的实验,想必涉及的资金肯定非常惊人,对于经营盗贼团的我们根本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但有那么轻松就办到吗?”

“……所以我们失败了。”

比摩低垂著头有些丧气的说著。

“恩,说得也是呢。”

比摩伸出微微颤抖地右手提起茶杯,轻吹两下热茶后小啜一口——

确实是杯温热且回甘的好红茶。

热茶滑入干燥的喉头,身子仿佛受到深层按摩似的舒适,紧绷的肌肉得到释放,热源暖活血液浸润全身肌肉,抚慰著自己的五脏六腑,抚平谈话中不快的回忆。

“这杯红茶简直不像是普通茶叶泡制的饮品!?”

望着手中的红茶,对这般好茶感到诧异的比摩不自觉的喃喃道。

自己所泡的饮品受到赏识令寇特礼貌性的微微点头,平静的回复道:

“两位是福特斯大人赏识的客人,享用的饮品与佳肴理应就该保持着最高水准,能令您感到满意也是在下的荣幸,若有其他需求请别客气。”

“……谢谢。”

绅士般的礼数令比摩有些无所适从。

先前交手时散发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的寇特只有君子般的温婉。

“哦呃——我说到哪里了?”

“你们失败了。”

“喔!对对对——!”

比摩放下手中的热茶,已稍稍平复的情绪再次进入了回忆。

“其实这项实验才刚迈入第一年,据说是项连领导者都不知情的神祕实验。”

领导者——父皇都不知情吗?

到底是哪个大臣不怀好意的密谋实验?

“既然是连上位者都不知道的祕密实验,想必看守过程的人数也被压得非常少吧?毕竟要密谋整个事情不可能大费周章的动用王国的兵力吧?”

“正解。我们正是看中这点。”

“既然如此,以你们的实力与人数,应该有非常大的机会战胜对方吧?”

“我们失败的原因——正是实验的负责人——‘费洛马尔其贝鲁’阻碍。”

“费洛马尔……?”

好熟悉的名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

“艾恩克魔导师团的第二席次——代号‘终焉’的费洛马尔?”

芜清楚的仿佛早已与费洛马尔见过面似的介绍,两人都震惊的望向芜。

只是遵循着心中的回忆脱口而出,没想到自己还记得这么清楚。

“你知道这个人?”

“艾恩克魔导师团九大席次在史塔芬平原都享有不小的声誉,清楚也不奇怪吧?”

“……说得也是。”

两人被编造出的解释随意乎弄过去。

至少没有引起怀疑。

比摩继续解释。

“相传费洛马尔受到上位者的指示驻守在联系各国关系的‘史塔芬交流馆’内,而理所当然的——身为实验负责人的费洛马尔将实验据点定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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