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鹤到家后不久,钱裕便找门来。

只见他束手束脚地站在院中,跟往日里为人四海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不是有事?”徐鹤问。

钱裕看了眼徐鹤,突然道:“小鹤,谢谢你!”

徐鹤被这声“谢谢”搞得莫名其妙。

只见钱裕道:“我爹一直希望我读书有成,能够脱离商籍,做个人人,但……我今天才发现,我压根不是那块料!”

徐鹤:“……”

“我爹每月都给夫子送些吃食,盼着夫子们能用心教我,但往日里,谢夫子总是婉拒,我爹总觉得是谢夫子清高。”

“这次马夫子收了我爹的好处,今日提问,我本以为是我学问有所长进了。”

“但你当头棒喝,让我清醒过来,我哪里是什么学问长进,我压根不是读书的料子!”

徐鹤闻言一头冷汗,好家伙,自己那番话没想到竟然起了这种效果,也不知道钱继祖知道后会不会找自己算账。

“小鹤,你说人一定要读书吗?”

灵魂拷问,辈子学时,很多学渣也这么问过徐鹤,在那个世界,读书不一定成功,人生可以选择的路太多。

他给这些人的回答是:“只要刻苦,做什么事都能成功!”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今时今日。

但……不同的是,不读书的人想要在这个世界成功,很可能付出的代价更高。

一念至此,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倒是小胖子自己开释道:“不读书又怎样,能写会算,我也可以做个陶朱公般的人物!”

说到这,他仿佛突然找到了人生方向似的,两眼放光,眼神灼灼。

徐鹤还能说什么?只能祝他不被钱继祖揍,另外祝他成功呗!

小胖子越想越兴奋,他给徐鹤描述起自己的生意经来:“要说我爹开酒楼饭馆确实赚钱,但我觉得还是来钱太慢。”

“我要是他,把家里的钱财全都聚拢起来,一半打理衙门,疏通关系,一半用来买盐引,贩去湖广,然后才从湖广进些稻米,囤积起来,等青黄不接时,高价卖出,只一年,我就能赚我爹开酒楼十年赚的钱!”

听到这,徐鹤不由对小胖子钱裕刮目相看起来。

在这个商人被打压,也没有大盐商出现的年代,这家伙的眼光妥妥的高明啊。

先是用官方控制的硬通货……盐,积累第一笔资金,然后再倒卖粮食,一来一回就是双倍利润。

不,是十倍利润。

毕竟盐和粮食都是硬通货!

有人会说,你海陵地处南直隶,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你还用去湖广进稻米来贩卖吗?

其实这里面有个原因。

早在天下三分之际,东吴就在江左大力开发农田水利。

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淮一带确实非常富庶。

但南直隶这块儿这些年一直改稻为桑,养蚕抽丝,所以耕地越来越少。

不过近年来更南方的湖广一带随着不断开发,人口和耕地面积大为增加,甚至国朝出现了“湖广熟、天下足”的童谚。

所以湖广的米价这些年一直走低,钱裕用盐倒腾稻米的想法,可以说还是挺超前的。

但这个操作起来也有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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