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落红飞絮,雁字巡天;侧眼望,十里杨柳,千层云荡,万朵花开,碧湖上霞波潋滟,画舫飘然,忽有琴声悠扬,鱼跃风舞,人停轿歇,船上翠帏秀幕下,也隐隐探出些曼妙的人儿,抚着栏杆,顾盼神离。

一曲终了,无数叫好,掌声口哨,吓飞个鸟,抬步起轿,又复喧嚣,冯雨赞道:“这琴弹得真好……”

齐安不是没听过古琴曲,恰恰相反,那些流传千古的古琴曲,诸如《广陵散》、《高山流水》、《渔舟唱晚》、《梅花三弄》等等他都有听过,当时的感觉很微妙,就是好像还不错但又不符合自己对千古名曲的预期,听完一遍便没有再听第二遍的兴趣。

可此时听罢此曲,他才明白,古人的琴弹的是景,景中有情,情中有景,唯有配着最合适的景,才能听出琴声中最动人的情。

“嗯,确实很厉害。”齐安发自内心赞美道。

说完他笑了笑,抬手压了压帷帽,看向前面不远处聚了不少人的码头:“走吧,人应该就在画舫上,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着。”

“嗯。”冯雨轻点了下头,默默跟上他的脚步,到了这随便扔颗石子都能砸出个才女的地头,她有点紧张,像个跟在齐安身边的乖巧小丫头。

两人皆是换了身行头,穿上了带来的最好的衣物,虽然和富家小姐公子的丝锦绸缎比不了,但也足够体面。

以貌取人固然不对,但人首先得学会尊重他人,在有能力穿得更合适体面的情况下,若还是非得我行我素,将自己搞得很扎眼,那便也怪不得人家以貌取人了。

码头上的人确实很多,光是聚集在这一块的就有几十上百人,齐安只是粗略扫了一眼,这些人八成以上都是女子。

女子里又有近七八成作书生打扮,低调些的头上一顶青色方巾帽,身上一袭白色宽博长袍,有的手上拿卷书,只不过是真爱书爱到手不释卷还是装模作样就不好说了。

至于高调的,穿得好不好姑且不谈,手上折扇摇啊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入夏了呢。

不过有一点比较出乎齐安预料,他原以为来参与这类活动的应该都是年轻人,稍微年纪大些的应该都不怎么好意思来掺和。

事实证明,他又一次被固有认知带进思维误区了,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对年龄看得其实很轻,看得更多更重的主要还是功名。

功名一指科举称号,二指官场职位。

就拿这赏月文会来说,人人都知道这个文会的主要面向人群是来参加州试的考生。

凡通过县试、郡试的读书人,虽没有任何正式的授予流程,但也已经是受国家承认的读书人,拥有最初级的功名“童生”。

不管是花繁桃李的朝气新锐,还是花甲古稀的垂暮老朽,只要是童生,那便都可能是将来的同窗,便是只为混个眼熟,来此玩上一玩倒也无妨。

当然,来的自然也不可能全是童生,一些秀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是可能参与进来的,而到了举人这个层次,便不大看得上这种层次的聚会了。

人群中有一处聚集了许多读书人,这些人或挠头、或托腮、或眉头紧锁、或闭目仰头、或以书卷击手、或以折扇拍面……不必想,肯定都是没邀请函的人。

“走吧,我们也过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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