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玉簟见着水烟久久未语,直着眼去打量她,语气不免担忧。
好一气儿,水烟才缓了神儿,她极力平复眼底翻涌的情绪,目光扫视了床边的两人,安慰似的摇了摇头,只觉着眼皮子越发的沉了。
想是药性起效了,她微微阖上眼,略朝两人摆了摆手,吩咐着她们出去。
玉簟玉簪相看了一眼,纷纷退至了门旁。
只听了外头的帘子响了声儿,微风吹了进来,略掀起了半挑着的床幔,屋内仅剩下一片静谧。
水烟这才缓缓睁眼,扫视了四周,眼前已是一片朦胧,她半垂着眸子,无意间摸上了腕上的玉镯。
这是她见着母亲王氏最后一面儿时,王氏亲手摘下来给她的,她清晰的记着当时王氏一头乌发被汗水浸透了,身底下一片腥红,她彼时只有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只知握着母亲的手不停的哭着。
一旁的妈妈抱着她刚落地的五弟弟,也是强忍着泪把她拖了下去,而后她便大大的病了一场,身子也越发的羸弱了。
她始终都记着,王氏过身时是何等的凄惨,也记着王氏嘱咐她的话儿,叫她学乖些,好早日养在日后的续弦娘子膝下……
可她却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一步步被沈家人送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赵家,顶着个“伯爵娘子”的名头,替着夫君里外应酬,最后倒落了个弃妇的下场。
心口又是一阵疼痛,她那攥着镯子的手不住的发颤,只觉着嗓子干涩难捱。
一会子,她缓缓的从床上下来,脚尖方碰上地面,触感冰凉,她艰难的走着,一步步坚硬了内心。忍着难受,只觉得浑身没力,踉跄的险些倒在地上,只待站稳后,又慢慢的去够几子上的茶碗。
待她双手捧上茶碗,大口的吃了起来,却见着一阵光亮刺眼。
是帘子被掀起了。
“我的天爷,姑娘你怎的起了?”一阵微哑的话声儿响起,来人慌忙朝她扑了过来,水烟被强制性的扶上了床:“这些个懒丫头,主子醒了也不晓得进来伺候!”那人朝着院子,故意将声音拔高了些。
屋里动静不小,外头的玉簟玉簪忙挑帘进来瞧,这玉簟是个玲珑的丫头,见状,忙屈身上前陪了个礼:“妈妈息怒,婢子们再不敢了。”
水烟闻言,怔了怔,忙抬眸去瞧眼前人:这人正是不惑之年,眼角早已起了沟壑,零星花白的发丝诉说着过往的沧桑。
不用多想,水烟一眼便认得她是上辈子没回沈家前照顾她起居的王妈妈。
这王妈妈是她母亲王氏身侧的老人儿,随她陪嫁来沈家,王氏过身后,她便一直留在水烟身边,对她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也让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除母亲外的亲人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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