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历承洛还是习惯性地去郊边上坟。

苏雨卿想看历承洛身上到底有没有那三道疤。

于是做了鸡蛋羹,坐在他房门口等着。

结果他今天却比往常回来的更晚了。

她用手撑着脸,夜半的风稍微有些凉,可依旧没能让她清醒一点。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打开了。

历承洛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直直的走进房间,然后自然的顺手关上门

“等等!”苏雨卿迷迷糊糊察觉有人来了,把脚卡在门口不让他关,“我有话说。”

历承洛全身上下都是黄土。

听小君说,历承洛亲自将她的两任妾室骸骨重新火化下葬,里里外外都是他一手操办。

应该是刚帮妾室下葬回来的。

历承洛淡淡瞥了她一眼,“本王说过,你若是无聊大可找别人,或者去找五弟,五弟那么霸道的人,却也为你低了头,你莫要负了他才好。”

苏雨卿也不是好脾气的,本想着因为她的原因,惹来曾嫂报复,特意做了鸡蛋羹也算是赔礼道歉了。

要不然大晚上的谁愿意起来给他做鸡蛋羹,还热脸贴冷屁股。

她呛声道:“我当然想为五王爷守身如玉,可惜你色心上头,夺了我的贞洁,我还怎么再好意思去找五王爷。”

历承洛淡淡地看着她,可她却感觉格外不自在。

她不是没惹历承洛生气过,可他不管怎样对她,她都没有感到害怕过。

可今天,历承洛只是盯着她,她的鸡皮疙瘩瞬间竖起来,仿佛大战来临前的征兆。

苏雨卿也有点慌了,赶快找别的话题,她把鸡蛋羹端到历承洛面前,“这次蹴鞠比赛,你去不去?”

他一口回绝,“不去。”

“为什么?”

苏雨卿其实能看出来,历承洛虽然煞气缠身,但身体也不算太差。

只是太过瘦弱,让人误解他是个手无缚鸡的男人。

历承洛没作声。

他端起鸡蛋羹谨慎地闻了闻,又将碗推了出去,“你没往里面吐口水?或者大把加盐吧?或者下毒?”

她白了他一眼,“你爱吃不吃!”

苏雨卿知道,历承洛以前经常被欺负,以至于自己对每样东西都表现的很警惕,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

历承洛还是一口吃了,一点也没剩。

历承洛起身刚准备脱外套的时,想起这房间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还不走?”

苏雨卿不仅没走,还上前了一步。

“我是你的王妃,来这里帮你宽衣不是很合理?”

他眉头紧皱,也没在管她,“若是五弟看到你这样不检点,定会后悔爱过你。”

苏雨卿正要上手帮他,却被他躲过去。

她也没有强求,又坐回板凳上,看着历承洛脱衣服。

她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历承洛虽然瘦,但身上的每一处都有肌肉。

薄薄的里衣勾勒出肌肉与肌肉之间的轮廓,匀称中带着美感,这应该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吧。

真是要不得。

她一心修行的人,却也被这种皮相迷住,看来这心修得还不够好。

历承洛脱到只剩一件白色里衣。

他洗了洗手,便准备上床睡了。

苏雨卿立马跳起来了,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不对!你怎么不脱了?穿这么多怎么睡啊?”

“不交合,便不用脱衣,你们黎国的女子都没有羞耻心吗?日日都肌肤相拥,简直靡乱!”

历承洛怎么可以把情趣,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大道凌然。

“我就觉得不公平,那天新婚之夜,你看过我衣不蔽体的样子,而我却没有看过你的。”

苏雨卿说完这话,自己的脸都红了,但不管怎样,她今天必须要看到。

也不知道怎么了,历承洛开始解着衣服上的绳子,似乎也觉得她的歪理确实有些道理。

他一边脱。

她则是在一旁紧张地不停咽口水。

她的心跳的极快,随着他的衣服一点点的滑落,露出淡铜色的肌肤……

可突然,丑陋扭曲的疤痕出现在她眼前。

一条、两条、三条、交错着、盘旋着、还有许许多多圆圆的印记。

她的羞涩心瞬间被揪心取代。

苏雨卿忍不住去摸那圆圆的印记,“这是曾嫂放蛇咬的你?”

他语气很淡,似乎嘴里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不是放蛇,而是直接将本王丢进虿盆。”

所谓的虿盆,就是将人,光着脚,不穿鞋袜,剥干净,扔下坑中喂蛇。

这是古代酷刑之一,到底是有多大深仇大恨,才能对一个孩子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历承洛看着苏雨卿紧皱眉头,冷笑了一声,“收起你的同情,本王不需要,再说伤已经好了,还是余氏亲手帮本王涂的药。”

余氏是历承洛的第一任妾室,也是陪伴历承洛最久的人。

“你的妻子们都对你很好吧!”

历承洛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本王被人投毒时,她们衣不解带地照顾本王,有时她们为了本王有一口吃的,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去陪着那些狗奴才,也算是本王最亲近的人。”

苏雨卿听着心酸。

也明白他为什么日日去她们的坟前祭拜,不惜交出玲珑玉佩,也要换回她们的尸首。

有些真相恰恰埋藏在谷底。

即使发霉都不见得会拉出来晒晒,因为那些回忆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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