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朝回到房中,他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小窗微开,窗外的飞蛾寻着烛光而来。

褐色的翅膀在烛光前忽闪忽闪,黑色的影子挡住了业朝半张脸,他纤长的手指,急而快的钳住飞蛾的翅膀,它仍是用着力气挣脱这只大手。

业朝低问:“本是飞蛾,为何要寻光扑火?”

飞蛾仍是在挣脱他的钳固。

业朝把手放于火烛光上,很暖,暖到他想倾尽一生去保护,去报答,可她终究不在了。

业朝有记忆时他只记着自己曾是一位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最后平南蛮战役中,他中了敌人的埋伏,死在战场之上,无人收尸。

等他成了魂魄后,他见着自己的骸骨被岣嵝着,矮小的铸剑师拖走。

铸剑师将他的身上的箭拔掉,嘴里喃喃着“很疼吧?死了以后,便不会再痛了。”

说话时,铸剑师将他的尸体,放入火坛中,烈火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尸体,他刚要出声制止,可身上如火灼,如烙铁烫于皮肉之上。

不是说做了鬼,便不会痛了?

可业朝还是痛。

业朝却见到铸剑师放肆大笑,火光映在他褶皱苍老的面颊上:“成功了,成功了,碧落剑马上要练成了!师兄的云霄,注定会被我踩在脚下!哈哈哈哈!”

业朝只觉头更痛了,被火灼之感烧的晕厥。

等业朝再次醒来时,便是成为了剑灵。

业朝见过有侠客,有小兵,有王侯将相,有妖魔,握着他杀了很多人,高位之上,仇家,妖怪,邪祟,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作为剑灵,他本可以见御剑者,可持剑之人却未曾想过这把碧落剑,会有剑灵。

直到,一位女子女子将碧落剑赎回,业朝本以为不过是寻常习剑之人,然而这次,他失算了。

雪山之上,她握着碧落剑和一位手持云霄剑的男子,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比试。两人的剑法不相上下,难解难分,直到最后也未分出胜负。

业朝并不感兴趣,他本不打算出来,女子握着碧落剑自言自语道:“剑本来就是杀人的,可我......不想杀他。”

业朝没有答她,饶是他最后见证女子一生,游历山川,在世间红尘之中仍是独善其身,偶尔拔刀相助,也未业朝多有青睐。

在她十五年后,再次遇到云霄剑的男子,两人再次比试,女子胜,但也未要男子的命。

“世上多的是痴男怨女。”业朝感叹道。

男子放下剑,收入剑鞘后,她往前一步,身后的男子便会跟着一步。

业朝自个儿打趣道:“我还是头次见男女都不愿表明的心意的,我倒要看看,这两能撑几时。”

然而,业朝这一等便是一世,两人的无动于衷,令他看的属实无趣,又像是看个平淡的话本子,又气又恼,他从碧落剑内出来,看着床榻上白发苍苍的女子,戳了戳她满是褶皱脸。

“喂,我都陪了你半生了,你就不能同他说出你的心意吗?”业朝不耐烦的说她。

而她倒也不怒,只是将床边的碧落剑拿起,同他和蔼道:“我喜欢的人,他永远不会知道的。你是碧落剑的剑灵吗?”

“不是,”业朝回答她:“我曾是个少年将军,鲜衣怒马,尸骨被人拿去练剑,魂魄一直在这剑中,再难入轮回。”

“哦。”她的音很低又苍老,“敢问将军叫何名?”

“业朝。”业朝见她神色疲软,眉心蹙起。

她已到了临终之时,可她倒是风轻云淡,和善的笑道:“好,业朝。我叫云.....翘。”

她的眸中蓄泪,从剑鞘中抽出碧落,淡淡说道:“业朝,记住......我的名字。”

云翘。

那日,云翘自刎而死,业朝像是被谁施了法将他定住,亲眼见证了他跟着的剑主死去!

也是那日,他再也不用在剑中,不见天日,而是可以窥见天光。

在之后,业朝把云翘埋葬后,将碧落剑带走,继续往前走。

业朝也不知走了多少年,多久,去了多少地方,见了多少生死离别,而他.....也不过是匆匆过客。

直到,很多很多年后,他再次遇见了.....傅蓉。

“给我挨个搜!”尖细的嗓音划破黑夜的静。

业朝起身,披着外袍,虚掩开了条缝儿,正巧碰着敲门的侍女。

业朝蹙眉问:“何事?”

“公子,”侍女手上提着灯笼,行礼后小声答道:“刚才几位姐姐们在浴池沐浴时,池内咕噜咕噜冒起了泡泡,浴池内听说.....出现位握着铲子的......采花贼。”

越说,侍女的声音越小,“公子一直在房内休息吗?”

“嗯。”业朝应着声:“下午和隔院的徐公子切磋了下,身上有些酸软。”

侍女闻言,见业朝文弱书生的模样,只是道:“徐公子是剑修,脾气古怪也是稍稍体谅些。”

业朝抿唇一笑,侧眼扫到隔壁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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