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宁赶紧使劲吹气。
一来一回,反反复复,吹的桓宁有些缺氧,脑袋都嗡嗡的,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有人。”
清渺的嗓音,以平静的口吻说出来,有种难言的动人。
夜色中,一道清瘦的影挡住了些洞口。
桓宁睁开眼。
少年正低头看她,手掌间正是一颗散发淡淡光芒的明珠,背对着光,看不清容貌。只见明月高悬,那棵柰树正是落花时节,片片纷飞下来,看起来,就像月亮上飘了雪。
桓宁眨了眨眼,又怕那魂丝又落下来,只好使劲吹气。
桓宁只觉身边气流一动,再睁眼时,那根魂丝已经被少年攥在了手里。
他竟直接跳了下来,而且并不受任何影响,落下时隐约听见脚下有些微脆裂的声音,好似踩到了枯枝断木一样。
明珠柔光所至,魂丝脆如蛛网,挥手间已经拂去无数,断裂的魂丝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快速缩回了山壁里,光秃秃的岩壁上残留着血液的味道,却半点也寻不到那些邪物的踪迹。
手脚的束缚一断,桓宁浑身一松,无力地从半空坠落,她轻吸一口气,丹田里凝滞的灵力还是不动如山,只有丝缕沿着经脉气息钻出去。
不愧是四顾城,哪怕这里已经是城的边缘了,依然被限制地死死的。
倒也足够了。
只这点灵力,已经够桓宁利用身边的风托住身躯,双足点地,稳稳落下。
少年的手停在那里,又慢慢收了回去。
他说:“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活着的。”
“嗯?”
桓宁脸上带着面具,那是由四顾城城主亲自研发的畅销品,无论仙妖人,不需要灵力就能掩盖真实面貌,常人也察觉不出然任何异常。
只是她有些囊中羞涩,只能买了最便宜的一档,效用也因此大打折扣。此刻虽是疑惑,但在少年眼中却冷冰冰的,似乎毫不关心一样。
“先出去再说。”
少年也不再多说,将明珠放回怀中,双手攀住一块岩石,几下兔起鹃落,已经跃上了岩壁上。
这样好的身手,在凡人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桓宁一边计算着对方的实力,一边握住少年抛下来的藤蔓——她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灵力,但还是不要轻易使用为好。
“咝。”
藤蔓上有些许刺,桓宁一握上就松开了,蹙着眉看着少年。
“疼。”
她的颈项后,手腕上,手臂上,都是缚魂丝钻进去留下来的伤口,还在缓缓地渗出血,浸的她裙摆,衣袖上,都是殷红的颜色,烈的像倾倒的染料池。
闻到气味,岩壁上似乎又些蠢蠢欲动,微微渗出些邪气来。
桓宁视若无睹地张开手,努力向少年表明:“都是刺。”
少年没有说话,其实他这个角度,实在看不清她手掌上有些什么东西,他甚至连她的容貌都没有看清,只觉她神色异常冷淡而已。
可她说疼时,声音又似委屈又似无奈,尾音软绵绵的,好似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娇嗔的人。
静了半晌,少年复又跳了下去,道了一声得罪了,就揽住了她的腰。
这次不能轻松得用凡人的轻功出去了,倒不是她重,只是一只手,实在难以支撑数丈高的距离。
他一面抱住她纤细的腰,一面握住了藤蔓,手足并用,一点点向上爬,手肘摩擦着粗粝的岩石,虽然艰难,倒也很快就抵达了洞口。
少年身量很高,桓宁在他怀里也不过堪堪抵到他下巴。
她只能看见他纤细又分明的下颚线条,柔润又漂亮的嘴唇——
桓宁凑了过去,以一个亲昵的角度,轻轻道:“长的倒是不错,可惜心太好了。”
她伸出一只手,用力一推——
少年猝不及防地自空中仰面跌落,鸦色的长发被风吹散,缭乱的发遮住了面庞,而那双漆黑的眼中倒映着悬在半空的那个,刚刚还虚弱不堪的娇气少女。
月光洒在飞扬的裙摆,她手中举着不知何时从他怀中取出的清明珠,圣洁地像神女一样。
神女的手指还维持着刚刚的模样,像吐蕊的兰花,在月光下绽放出别样的美丽。
那些已经缩回去的魂丝,似乎察觉到少年无助的处境,像野兽一样又伸出了利爪,从山壁里飞快缠绕上来,如同信徒托起了祭品,高高举住了这具即将坠落的身体。
扎入他的血脉,汲取着他的力量!
不知是不是刚刚少年伤害了它们,此刻对于少年的行径,比刚刚对待桓宁更残暴,有一簇魂丝,竟直接刺向胸膛。
少年闷哼一声。
雪白的衣衫上瞬间涌出大片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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