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清晨。

今天是对赌时间的倒数第三天。

高兆在收拾行李,动作很慢,慢到折个衣服都能花上一刻钟。

在某个不经意间,他偷偷往包裹塞进一个小锦袋。

“都说了,我有钱。此次回齐国几乎全程水路,能花得了多少,你才是最需要钱的,尤其是现在。”

鲁仲连还是捉住他的手,将沉甸甸的小锦袋拿出来,打开,露出里面至少五十两金豆、金叶和金钣,重新塞回到他手中,“而且这次回去我是交待,三个月后还回樱城,到时就一直粘着你了。”

但高兆还是舍不得。

在樱城不到一个月时间,义父就把粮食的进库、存储、分配和帐目,管理得井井有条。

有他在,樱城每天都有士人学子慕名前来,让樱城的名气和义行越发广为人知。他们在拜访完后,会有一些人留下来,连那些被派来帮忙的官府小吏也多数选择留在樱城居住发展。

他就像樱城的一面旗帜。

最重要的是,他和姨娘一样,比任何人都要疼溺高兆,包括生活上的。

据姨娘说,他会经常到高兆的房间去查看,确认有没有打扫干净,确保被子床褥有阳光的味道,因为高兆相比这个年代的人,属于洁癖患者。

他不允许有人质疑高兆的议案,即使所有人都认为那不可行,他都会坚定地站在高兆一边,帮想办法去转圜或是解决。

于是,他从一个风流倜傥的中年有钱人,忙得变成现在糟老头的模样。

高兆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义父,你真只带这点衣服?”

高兆说完,望向庆轲身上穿着的鹿裘背心,那原本是义父的。

庆轲转身离开房间,不理他。

“现在春分都过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暖和。”鲁仲连眼眶湿红。

“会有倒春寒。”

“我答应你,一回到临菑交接完手头上的所有生意,就立即回来,好不好?”

高兆这才点了头。

老头子做什么事情都率性而为,四十岁了还没娶妻生子,也不知道他的家族是怎么放过他的,或许他往返临菑和邯郸做生意,就是在逃避逼婚。

“刘修来了。”庆轲在门口提醒。

“你们这是?”

刘修看到房间里三包行李,有些奇怪和惊讶。

另两个包裹是高兆和庆轲的。

“正准备去找刘公您,我先送义父到玉门乘船,接下来几个月秦国兵指河洛,他最好避回齐国,然后我折回雒阳方向,将正好赶上两天前出发的郑邑刘氏车队。”

高兆解释,他刘修毕竟是正使,自己是副的。

“你现在就走?”

刘修有些不敢相信,隐隐间生出一丝气愤,出使韩国一个月,公帑花费不少,现在连个水泡都没冒你就要先回去,如何向东君交待,“那任务怎么办?!”

高兆望向他身后的刘宏旷。

“父亲,任务已经完成啦!”

刘宏旷喜上眉梢,站出,端正,朝他爹郑重揖礼,咳哼了声先润润嗓子,正要开口讲述这任务有他莫大功劳,庆轲又闪在门口:“猗士衡来了。”

“你这是……要回去了?”

“是的,已经游玩过遍郑邑,感谢士衡兄这段时间一直派人暗中保护。”

猗士衡眼皮跳了跳。

但他现在心情很好。

“也是,只剩下三天了,就算现在韩王肯见你,甚至是今天就送你五十名郑女,也赶不回雒阳了。总不能让那些娇弱美女一人两马,全程奔驰吧,高公子现在早点回去交待后事,是明智的。”

“咳哼,猗公子此言差矣!”

刘宏旷认为他打断了自己的好戏,刚才正要对父亲讲述最后成果的,有些气恼地站出提醒:“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

“哦?”

猗士衡没有惊讶,反而笑上眉梢,“但闻其详。”

“两天前我们已把五十名郑女送出郑邑,全程加急,完全赶得上时间。”刘宏旷昂首挺胸。

他从来没有这么光彩过,自豪过,尤其在父亲面前。

“什么五十名郑女?”刘修忍不住了。

他想起刚才高兆说过,送鲁仲连上船后就折向雒阳,能赶上刘氏车队,然后是恍然又困惑,“宏旷,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宏旷觉得父亲的反应有点奇怪,解释道:“这段时间宏旷见父亲一直为任务担忧,便与高公子商量如何完成任务。

我去找了大伯帮忙,大伯在郑邑帮忙招了五十名郑女,正好前天有车队去雒阳,于是同行保护。”

“什么?!”

刘修惊叫。

他顿时就朝刘宏旷操起拐杖,又停住了,重重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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