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孟荧病情又有明显恶化,自然是要住院一天观察的,不想病房刚安排好,就有人来求见,这倒还真是稀奇,要知道军统六哥落魄了,六嫂还能风光到哪儿去?

孟荧笑着对那个支队长说:“新鲜,你们六哥以前忙的我都见不着,现在却睡到三竿也没个人惹他。怎么我一出监狱,倒有人找来了?”

那支队长心想还真是如此,只道:“来的是个文人,说是您大哥的朋友,受您娘家之托而来,名叫崔中石。嫂子若不想见,我这就教他滚得远远的。”

孟荧:……来的还真不是一般人。所以她只好自打嘴巴,“既然是我娘家的关系,自然不同,请他进来一叙吧。”

崔中石的形象和孟荧想象的差不多,身穿平价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文文弱弱的模样,随身背着一个公文包。如果不是看过原著,谁能想到此人内心的浩瀚与与坚定。而崔中石则保持着传统的礼仪,目光下垂地打了声招呼,“方小姐好,鄙人崔中石,是央行北平分行的雇员,这次公务来渝,受行长之托,来看望小姐。”

其实他哪里是有什么公务,方步亭自那人被长子告知一切后,只觉得日日夜夜如火烧心,白天精神恍惚,晚上夜不能寐。他从小宝贝一样呵护大的乖女儿,竟然遭受了扬州瘦马一般的耻辱,身心皆大损,对亲情失望透顶,有一天没一天地苟活着。现在更是随着她那个不着调的夫婿住进了中美合作所,一想到这里,他更是胡子都要愁白了。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亲自过去求女儿回头的冲动,对她说,不要这样自暴自弃,你的生命或许会比别人短暂,但也应该有意义地度过,而不是和一个特务为伍,畸形地快乐着。我再有错,也是你的父亲,会给你一切支持,方家愿意倾尽一切让你好受一点。

但是想都不用想,他这些话一说出口,孟荧会用何等难听而不堪的话来回应老父。方步亭意识到自己是个懦弱的父亲,他不敢面对这一切,只能一夜复一夜地弹奏着钢琴,忽然有一天对程小云说:“怪不得看红楼梦,袭人宁可当贾宝玉的丫鬟,也不愿意跟爹娘回家。”程小云纵然不是孟荧的亲娘,看着一日日老态毕露的丈夫,也不禁暗自抹泪同情。

崔中石正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方步亭派往山城的,虽然行长说的隐晦,但他出于一个父亲的同理心,理解方步亭也只是想知道女儿的现状而已。所以他一住就是大半个月,也进不去白公馆,好不容易才等到孟荧出来看病——有名的医院就这么几家。而他本人对这项任务也不敢怠慢,好不容易发展成功的方孟敖也无比关心着这个妹妹,虽然他万分心疼地尊重了她的选择,但如果有一天孟荧愿意离开郑耀先或者守了寡,相信孟敖是非常不介意开香槟庆祝一下的。

孟荧有了剧情加持,心态反而轻松,一派淡定地说:“崔主任,按照我们中国传统,你似乎应该称呼我为郑夫人,毕竟我好不容易才正了名的,对这件事情很敏感。”

来了,崔中石心道,面上却仍是恭敬道:“大小姐也该知道,我是中央银行的人,端谁的碗,服谁的管。中石不敢惹得行长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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