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被送到府衙,安放在大堂中的一张草席上。

仵作和仆妇席地而跪,一个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一个查验着她身上的伤势。

胡知府来回踱着步,不时唉声叹气。

门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已经散班的衙役鱼贯而入。还未等列队整齐,胡知府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快,都过来看看。”

陈钰脸上的血污已被清洗干净,露出苍白憔悴的面容。

“没错,就是苏家的陈姑娘。”一个身形精瘦、黎色长脸的捕头十分肯定地说道。

胡知府眉心一跳:“会不会认错了?”

众衙役异口同声道:“侯捕头过目不忘!”

侯泽对城内的富商了如指掌,陈钰是苏家的当家人,常年出入市井,自然错不了的。

胡知府哭丧着脸,颓然倒在太师椅上,半晌不言。

永宁郡王到苏家迎亲,新娘子不在闺中待嫁,却莫名晕倒在南城门......

显而易见,那些私定终身的传言未必真实,永宁郡王是在逼婚。

原本这也算不得什么,一个商户之女能被永宁郡王看上是她的福气,做个顺水人情送到永宁郡王府便是。

可这女子偏偏是被怀安郡王送来的......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瑞王的那些儿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不小心就断送了前程。

胡知府望着满堂待命的衙役,难以决断,不由一阵心酸。

原本他不该这么惶恐卑微的......

先帝在时,营州的地方官都由朝廷委派,用以监督制衡瑞王。曾几何时,瑞王父子对他们这些朝廷命官极尽笼络,生怕他们向皇上说些不利的话。

新帝登基之后,朝廷忙于征讨交州恒王,便无暇北顾了。

十余年间,营州地位显耀的官员不是打猎时坠马身亡,便是身染恶疾而死。朝廷对此心知肚明,却已无力辖制。

京中被调往营州补缺的官员宁愿辞官而去,也不肯前来赴任。

无奈之下,朝廷只得下令将营州现存官员逐级擢升,剩下的空缺由瑞王自行任命。他这个知府就是这么一步步擢升上来的......

如今的营州上至州府下至末吏,皆看瑞王的眼色行事,整个营州俨然已成为瑞王刘氏一家的天下。

而他这个为数不多的朝廷旧员,在营州如履薄冰......

良久之后,胡知府猛然直起身,急切地对仵作道:“赶紧把她弄醒。”

再耽搁下去,等永宁郡王和苏家得了信赶到衙门里要人,他该将这女子给谁才是?

怀安郡王可是把罪名都定好了:徇私枉法!

仵作示意仆妇将陈钰托起,拿起一个小瓷瓶在她的鼻底晃来晃去。

陈钰屏住鼻息,嘴巴微微张开一条细缝,悄悄换气。

这个时候巧兰应该还没到家,她不能醒得太早。

仵作向仆妇使了个眼色,仆妇会意,伸出厚实的手掌将陈钰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陈钰一个喷嚏,喜得胡知府眉开眼笑。他迅速招呼书吏铺纸研墨,自顾自地将陈钰“遇害”的详情娓娓道来。

伤成这样,自然是遇到了匪徒,一点也不稀奇。

陈钰见他急于敷衍了事,忙道:“民女得以存活并非侥幸,是一位过路的英雄将民女救下,他还把那些匪盗都杀死了......”

匪盗都死了?

乞戎郡主失踪五年有余,他们连匪盗的影儿都没见到,竟然有人能把这帮贼人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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