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苏策和贾政出了荣禧堂后,

因为中午贾母组织了家宴,所以大家也并未散。

都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品茶,聊闲天。

忽见贾政身边的一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荣禧堂。

“老夫人,二太太,不好啦!”

“二老爷要把宝二爷打死啦!”

贾母手中的茶杯咣啷一声摔在桌子,也顾不得溅了一身的茶水。

“你说什么!?”

“老夫人,刚刚宝二爷在西南角门和丫鬟们调弄胭脂,被二老爷撞个正着,此时正在挨板子呢!”

“您快去看看吧,去晚了怕来不及了!”

听完这话,贾母并着王夫人等人,顾不得许多,

抬腿就跟着小厮往西南角门去了。

贾政那性格他们是知道的,

真生起气来,真能把宝玉打死!

却说不一时就到了那穿花连廊边,

王夫人看到躺在地一动不动的贾宝玉,顿时瘫软在地,抱着宝玉就恸哭起来。

“哎呀呀,我的宝玉,我的命根子!”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呀!”

“老爷,你便是要打,也不能往死里打哇!”

贾政看她这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吼道:

“躲开!”

“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不孝;今日要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

“若不是你们素日里惯着,他岂能到今天的田地?”

“再不躲开,我连你也一并打了!”

王夫人哪里肯让开,嘴里一声一声喊着:

“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

“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

“既要打死他,不如先打死我,再打死他。”

“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

说毕,爬在宝玉身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大喊着“我的儿呀”。

此时正好贾母和众人也赶到了,

只听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贾政见是贾母,忙陪着笑脸躬身迎接:

“母亲,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

“母亲这话,我做儿的如何禁得起?”

贾母走到他眼前,啐了一口,说道:

“我就说你一句,你就受不了了?”

“你这下死手的板子,宝玉就受得了?”

贾政听贾母如此说,忙叩首哭道:

“母亲如此说,贾政无立足之地也!”

贾母冷笑道:

“哼哼,你无立足之地!?”

“我看分明是不给我们祖孙立足之地!”

贾母一边骂着贾政,一边俯身去看宝玉。

只见贾宝玉躺在王夫人的怀里,面白气弱。

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

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

不觉也失声哭了起来。

“他这即便是犯了滔天大罪,也自有王法处置他,你何故下如此死手?”

“母亲不知,这孽障撒谎说肚子疼,借故跑出来,其实是跟一帮丫鬟们调弄脂粉……”

贾政还没说完,贾母就打断了他:

“便是调脂弄粉,你就要打死他?”

“老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贾政看贾宝玉那奄奄一息的样子,知道自己确实下手重了。

再加老母亲顶着烈日,在那里哭哭啼啼。

贾政只得连连认错:

“母亲,儿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打他了!”

贾母冷笑道:

“你也不必和我耍性子赌气!”

“你的儿子,你想打就打,只是别在我活着的时候打死他。”

“要不等我百年之后。没脸去见国公爷!”

说着,贾母便让婆子和丫鬟们抬着宝玉往自己的住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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