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歌虽然行云流水般打倒了那些徒具人形的怪物,但肌肉记忆中残存的徒手武艺绝不足以对抗如此巨大丑恶的怪物。

徒手和持械之间存在着一堵高墙。他已经不记得是谁说的了,但那堵高墙此时此刻已经在他的手中。

手中的触感,是一柄沐九歌非常熟悉的剑的剑柄。

吼叫,咆哮。

缝合在怪物身上各处的死者的头颅齐齐发声,与其说是咆吼,倒不如说是哀嚎和诅咒的合奏,令人心神震慑,遍体生寒。

从那臃肿的身躯之上,一只拼接的长手稍稍摆动蓄力,便如同炮弹一般打出。

拔剑,挥斩。

出鞘后的一闪插入于间不容发之间,白光闪过,筋断骨折。被斩下后无法调整方向的断手去势不减地从沐九歌耳边掠过,他炫技一般舞出剑花,每一剑都从来不及收回的手臂连接处切下。

肉块洒落,血液喷溅,沐九歌十分自然地配合剑花迈出两步,避开了洒落的血污。

那把剑一开始就挂在沐九歌的腰后,在道袍之上特意做了悬挂,使那把剑可以横挂在上面,但是在方才之前,沐九歌却一直没有觉察到那把剑的存在,仅仅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以身体的本能反应找了回来。

恐惧,沐九歌对记忆之中的,此时说不定还在扩大的空洞感到了更加的恐惧。

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怪物交战……?

沐九歌此时感觉自己的心智似乎裂成了两半,一边是声嘶力竭哀嚎着想要逃走的自己,另一边则是沉默寡言如同高效的杀戮机器。想要逃走的欲望并没能占据上风,手中紧握坚实的手感仿佛流出了非凡的勇气和意志,以及匪夷所思的武艺。

如果说满分是一百分的话,他之前的徒手武艺便有一百二十分!而在他拔出了剑的此时此刻,便不下于三百分!

在拔出那把剑之后,沐九歌仿佛是清洗了一遍眼睛一样,之前所无法看见或是被忽略的事物全都涌进了眼帘,这哪里是深夜无人而显得冷清的车站,分明是早就遭到了废弃的车站。

地上积着深厚的灰尘,大厅中的时钟早已停摆,四周的墙壁上用黑红色的不知是什么材料的颜料绘着亵渎扭曲的图案。

一切都像是在时间的洪流中残破的样子,在此永世徘徊的只能是亡者,等待着绝不会到来的列车。

沐九歌看向手中的长剑,那是被一体锻造而成的没有剑格的危险的剑,铸造所用的金属材质轻盈而雪白,锐利难当,不属于他知晓的任何一种金属,在那雪白的剑身上有着玄色花纹,乃是花朵和藤蔓缠绕着古奥的文字。

挥砍时沾染的血污丝毫未能留于澄净的剑身。

剑柄上是和精致做工所不相符的有些脏污的缠布,这把剑或许用得有些年头了……沐九歌从污渍残存的程度上推断。

没有装保护剑手的剑格,腰后悬挂的剑鞘只是非常寻常的木鞘……

还没等沐九歌对自己身上物品产生更多的联想,眼前的怪物再度嘶吼起来,呕哑嘲哳,如同一千只乌鸦在大厅中盘旋,发出最恶毒的诅咒一般。

要来了。

沐九歌知晓怪物即将发起最为疯狂的,甚至不会休止的攻击,但他心中的惧意却几乎完全消失,就像是成年人看着发怒的孩童一般。

或许是那些剑术的技艺给了自己底气。

穿越的第一天,真是奇妙啊。他心底意味复杂地感叹。

或许是那轻慢的态度更加激怒了怪物,那肮脏狰狞的肉球加大了摇晃的幅度,脊椎接续的骨鞭,四肢拼接的长手从那血肉的缝隙中破茧而出,齐齐摆动起来,如同一团水里血色且发白的水草般狂舞。

沐九歌猛然踏地,仿佛地面的距离在脚下瞬间缩短,他以此速度移动起来,并非是逃走,而是向着怪物的方向。

那些怪异扭曲的肢体,亦在此时,同时抓向奔行的剑士,去势甚至比沐九歌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扭曲血肉的攻击从四面八方下来,就算是全身着甲的重装骑士,也会化作一滩铁石混杂的血肉。

在那短暂的瞬刹中,似有光芒闪过,有幻觉一般的光降临在被包围的狭小空间之中,在那停滞的时光中,寻常人类的视觉无法捕捉到的,优雅而狂暴地斩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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