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渔村。
冯三虎背熊腰盘腿就坐,大口吃肉饮酒,两排牙齿像是锋利的钢钉,猪羊筒骨嚼碎就咽。
怀中抱着的娇俏小巧的女人,与其雄壮的体格形成鲜明的对比,浑似美人与野兽。
“冯哥,您已经吃了一头猪一头羊了吧。”
混子小弟咽了咽口水,惊疑不定。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冯三,可是以前冯三的食量,也没有这般惊人,像个无底洞。
更何况,冯三吃的肉,大多都是血肉模糊的生食。
那飘荡在房间内的“嘎吱嘎吱”咬碎骨头的磨牙声,莫名让人背后发凉。
“肉不够。”
冯三咧开血口,眼神冷冷的往身上的女人肚皮上打转。
那女人冷不丁一哆嗦,颤巍的为冯三倒酒拿肉,强笑道:
“冯爷,今天你可神了,小渔村的人屁话不敢放一个,估计明日就会将艌料秘方奉上。”
冯三神情得意,大笑道:
“区区一个小渔村,手到擒来,这只是开始。
这段时间,我要将附近的渔村全部收服。
务必在风香主亲临前,聚集教众,有了这份功绩,回头咱也捞个左右使当当。
到时背靠天香教,这块地方,我说一不二,谁敢违抗!”
混子小弟们的眼睛,像是黄鼠狼般绿了起来。
冯哥这般威风,那他们这些喝汤的能差到哪里去?
届时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想睡哪个姑娘就睡哪个姑娘?
“不过冯哥,葫芦河的周瞎子,有许多气血武者,不好惹啊。”
并非所有人都被冯三的大饼迷惑,有小弟为难的道。
冯三冷笑一声:
“你个怂蛋,那周瞎子年轻时受了重伤,没几年好活了。
至于其他人,背靠天香教,怕他作甚?
现在先放他们一马,周瞎子一死,葫芦河我说东,谁敢往西!”
“不愧是冯哥,威风八面!”
“就是,那周瞎子算什么,比得了天香教一根毫毛么?”
小弟们连声恭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气上来,有人醉醺醺的问:“冯哥,钱哥怎么不见了?”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一冷。
谁都知道冯三钱四当初一起逃的,可回来的却只有冯三。
在这乱世,钱四的下场…必定不好。
两人是推心置腹的好哥们,这话问出来,不是在扎冯哥的心么?
顿时就有人怒骂那人不会说话,酒醉的小弟也是一身冷汗,骤然清醒。
想到钱四,冯三舔了舔唇边的肉汁,淡淡道:“再有下次,左手右手,自己砍一个。”
醉酒小弟面色发白,哆嗦的点头。
就着酒,又吃下一块生肉,冯三推开怀中的女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你们先喝着,我去趟茅房。”
他庞大的身躯兀的起身,巨大的阴影将全部人笼罩在内。
看也不看路,推门而出。
冯三身形摇晃,踏着地面“咚咚”闷响,约百来步路,走到塘口交叉处的露天茅坑,腰带一解。
在他注意不到的隐秘夜色中。
一道灵巧如蛇的身影,在草木丛中窜动起来,紧随其后。
周云海隐没在黑暗,步伐轻盈的仿若微风轻拂,自然的融入风声之中,无人得以窥见其真形。
他双目紧紧地盯着冯三的侧影。
人尿完哆嗦那一下,是最为放松的时刻,警惕性会降至最低。
水声哗哗。
冷风一吹,酒劲上脸,冯三下半身哆嗦一下,只觉得燥热难耐。
正要扯开衣领,就在这时,风声飒飒,一把细粉随风而起,狠狠的落在他的口鼻。
“啊!”
冯三下意识伸手搓脸,只觉得眼睛、鼻子如同火烧一般,泪眼朦胧中,模糊的看到一道暗影袭来。
“啪”的一声,膝盖弯受到重击跪倒在地,与此同时,脖子上陡然束缚了一股巨力。
窒息的感觉瞬间传来,冯三眼球死鱼般突出,眼里的光缓缓散开,头部后仰,四肢乱蹬,双手用尽吃奶的力气扒拉脖子上的胳膊。
却是徒劳。
那条胳膊仿佛钢筋一般,坚不可摧。
三分钟后,冯三彻底没了动静。
周云海尤不放心,悄然来到阴影处,拖着冯三的身躯,将他的头踩在鱼塘水中。
又是五分钟。
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
周云海皱了皱眉,确认冯三的脉搏不再跳动。
快速的搜刮他身上的物件,除却十几两银子,一把匕首,还有一张信纸。
他匆匆记下纸张上的内容,将银子、信纸、匕首原封不动的塞回去。
然后一脚将冯三的尸体踢到水中。
想了想,周云海没有立刻离开,再度隐入夜色。
蚊虫不断的叮咬他的全身,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隔岸观人。
虽然闷了七八分钟,气血武者都活不了。
但谨慎总没大错。
若是冯三没死,又有人救他。
周云海也就顾不得伪装冯三的死因,只能拔刀杀人了。
观察了一盏茶的时间。
确定了冯三死的不能再死,他当即离去。
夜黑风高,一路返回,跃入自己的小舟上。
坐在船舱中,周云海才将屏住的那口气呼出。
脑海中不断回想刚刚的经历。
兴许天助,一切都如计划般顺利,吃醉了酒的冯三反应迟钝,纵使力气不小,在背后偷袭下也无力反抗。
毒芹粉混着沙子,也起到了先手的作用。
没有任何意外,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杀人,似乎比练武还要简单。
半年前他还不得不避着走的冯三,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闷死了。
“今夜后半夜,夜色很深,就算有人出来寻冯三,也无人能发现我的身影。”
“用胳膊闷晕,再抛尸水中,不知能否伪造成冯三失足落水的假象?”
“退一万步,就算仵作能检查出真正死因,也没有人知道是我干的。”
周云海望着漆黑的水面,一一复盘。
这个世道死个人就跟喝水吃饭一般平常,县衙机构摆烂,冯三又并非是什么大人物,仵作多半不会验尸。
冯三的小弟是否上报县衙都不一定。
况且近半年来,周云海与冯三没有交集,谁也不会怀疑是他动的手。
理清思绪。
周云海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人一放松,心头随之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杀人了……”
周云海深深的呼吸着,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两世为人,却是头一次杀人。
虽然杀之前,就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
可真当杀了人,感受着生命在自己手底下逐渐失去鲜活生机。
这种复杂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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