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杨真有些懵。

他不过去趟书院,给郎学监送糕点,怎么一回家,就看到陈情坐在母亲的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汤,小心翼翼喂到母亲口中。

不仅如此,他还脸色红润有光泽,笑容灿烂似日光。

看上去,和中午见时,完全不一样。

杨柳氏笑道:“没错,你要叫叔叔。”

杨柳氏看着陈情,“他说仰慕你父亲文采,想拜为兄长,我看他品行不错,样貌也俊秀,便同意了。”

“刚才陈情已经向你父亲牌位磕了头,尊一声义兄,你以后,不可直呼其名,要叫叔叔。”

难得,杨柳氏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杨真有些震惊。

但更震惊的是,陈留真变成他陈叔叔。

有点可怕。

杨真懵逼的看着陈情把他母亲的药喂喝完,脑中一激灵,猛然惊觉什么,立刻将他拖出房间,问道:“留真,这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回事。”

陈情两手一摊,仰头望天,“我仰慕你父亲文采,想结为兄弟,拜读诗书。”

杨真的爹是太平县有名的秀才。

可惜天妒英才,要考举人的那一年,突发恶疾而亡。

“可我爹死了十五年了。”

“无妨,诗书还在,够我阅读就行。”

陈情铁了心。

当然,他也不想这样。

假如认杨真爹娘为义父义母,那在年龄上,他还是矮杨真一截,没发端着身份道德绑架。

只好,跨越阶级,提升辈分。

“你!”

杨真有些生气,声音难得起伏较大。

“留真,可是今日就要启程?”

屋内传来杨柳氏的声音。

杨真连忙进去。

听到“启程”二字,他便知道,陈情真实目的。

陈情随他的后脚进来,双手正预备扶起杨柳氏,却被杨真握住手腕。

“嫂嫂,今晚我们就启程,待会儿我去给您和侄儿准备冬衣,以免路上风寒。”

陈情的嘴巴灵活接话。

杨柳氏点头,瞥见杨真握住陈情的手,稀松的眉毛拢了一下,道:“杨真,你与你叔叔一同去,有什么情况,帮衬一下。”

“娘!”

杨真只觉得陈情胡闹!偏偏母亲也跟着胡闹!

“怎么?中了解元,就不听娘的话了?”

杨柳氏气息不稳,说完这句话,便开始剧烈咳嗽。

杨真一慌,赶紧松开陈情的手,蹲在床前轻抚母亲瘦弱的背脊。

“嫂嫂,京城名医众多,天气又比徽州暖和,您住在那里,一定能安心养病。”

陈情声音颇大,既是说给杨柳氏听,也是说给杨真听。

杨真的手,果然顿了一下,眼皮一颤,对上母亲浑浊的眼眸。

母亲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粗糙干裂的手上,全是这些年辛苦抚养他累积的厚茧。

“不用管我,你随他去,我休息一下便好。”

杨柳氏气若游丝的说。

说完便闭上眼睛,陷入昏睡。

刚才那几句话,耗费她所有心力,如今已经疲惫无法支撑,只能沉沉睡去。

杨真替母亲盖好被子,放下床帘,这才转身,二度将陈情拉至门外。

“陈情,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杨真露出少有的严肃。

漆黑如墨的眼眸定定看着陈情,声音低沉地问。

陈情倒不怯懦,直视杨真,“徽州严寒,我想带你娘去开封过冬养病。”

“如此而已?”

杨真声音越发低沉。

“让你赶快进京赶考。”

陈情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滑稽,读书人最注重礼仪廉孝耻,他刚才,无益将这些都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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