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原路,顺着溪流,不多时,胡柳小镇肉眼可见,许卿顿时感觉压抑的情绪褪去,他蹲在河边。
河水清澈见底,在树枝阴影处倒映出许卿冷俊的面庞,只是神色的冰冷让他都有些陌生,这张脸早已没有了最初的稚嫩青涩。
“噗通。”
他脑袋微偏,一枚身后疾射而来石子砸入溪流,溪水倾溅开来,水中倒影破碎,惊起一滩涟漪。
虽已入春,冰雪消融,但溪水的刺冷还是让他皱起了眉头,瞳孔中血色阴影骤然出现又消失无影。
不远处,七八道人影联泱走来,谈笑间虽是稚齿童音,但其言语却冷如寒冬,刺骨三分恶毒无比,眼神中带着孩童所没有的成熟。
为首之人面色阴沉,眉眼沉郁,语气阴冷道:“天煞孤星,贱种!”
许卿神色平静。
他的目光淡漠的如同看一具尸体,一念间,脚下一道黑鸦悄然沉入地底消失。
同时,那为首之人看着许卿,突然身子一抖打了个激灵,他狐疑的摸了摸心脏,暗道一声晦气。
怒从心头起,将手中石头猛的砸向前方,那石子棱角尖锐,顷刻间便带起了一抹鲜艳。
河边,许卿一动不动,神色依旧淡漠,似乎额头流血的不是自己。
见状,那为首之人心头的烦闷不仅没有发泄出去反而变的更加憋闷烦躁!
“找死!”
不知为何,他的双眼变的猩红一片,双手握紧,就要动手。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搭在了他的肩头。
“柳清,我有没有给你说过,若你再动许卿,我要了你的命!”
听到背后的声音,柳清瞳孔中闪过一抹惊慌,握紧的拳头松开,心头的无名火瞬间熄灭。
他赶忙扭头道:“柳公。”
看着一嘴黄牙,身型佝偻,面色阴沉的老头,柳清的背后已然湿了一片。
老头蓦然伸手在柳清胸前一抓,一片沾染着黑气的鳞片被生生拔了出来,柳清惨叫一声,看着老头手中散发着黑气的鳞片,低着的眼神死死盯着许卿,心头惊悚。
这家伙,是何时做的手脚!
那被叫做柳公的老头深深看了眼许卿,手中鳞片消失,冷哼了一声离去。
一旁,柳清凶戾的盯着许卿,看了眼他额间的猩红,就像盯着猎物的毒蛇。
“走!”
柳清按耐住躁动的内心,转身离去。
待到喧闹散尽,许卿转身蹲下透过溪水,额间伤痕清晰可见,撩起冰冷刺骨的溪水洗去血迹,溪水冰冷却胜过人心。
许卿没有在意额头的刺痛,但低头看到衣袍上的血迹,眉头终是皱了起来,这身灰色的布衣虽有缝补,但平日素来干净整洁,此刻被沾染到了血迹……
他不喜欢!
阳光透过树冠倾洒而下,许卿的眸子慑人心魄,一枚黑鸦虚影在瞳孔中隐现。
他霍然看向身后的村庄上空,那里隐隐张开了一张腥臭的大嘴,欲要将他啃食殆尽!
他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眼睛,一切恢复原状,耳边溪流潺潺,眼中翠绿嫣然。
起身,向村庄慢慢走去。
小溪紧临小镇,是妇人棒敲布衣择菜打水之地,临冬人少,置身于此,耳边溪流叮咚不绝于耳,再往前穿过树林,便能听到来自小镇的喧闹。
二者之间有树林这道屏障,一静一动。
进了小镇,绕过村头柳树,再穿过胡柳巷便是他住的地方,石头垒成的院墙低矮,轻轻一跃便能进到院内。
院墙内仅有一间半塌茅房,听说早年间还有牲畜存栏,现如今也坍塌了,只余残垣。
院门正虚掩着,他轻轻一推便咯吱一声打开,这里民风淳朴,倒也没有翻墙偷盗之人。
但也不尽如此,主要是他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值得被偷去的东西。
进了院内,使用面具带来的后遗症终于来了,这股极致的虚弱让他头晕目眩,好半响他才扶着墙壁进了屋内。
他的住处虽是半塌,但屋内被他弄的很整齐。
他挣扎着躺到床上便昏沉着睡了过去。
就在此时,他胸口处那张面具突兀的睁开了眼睛,那双充满了嗜血与狡诈的眼睛转动,下方,一张锯齿状的嘴徐徐展开。
一时间,房间内只余吞咽声。
故柳小镇,烈阳高照。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股强烈的饥饿感传来,许卿缓缓睁开了眼睛。
胃部的痉挛痛感让他眉头一皱,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起身走到水缸旁,拿起水瓢将井水猛灌了几口。
却还是一点也不解渴!
他的双眼不知何时变的猩红一片,双腿不受控制的向床头走去。
三两下将床褥揭开,露出了一块木板,掀开木板,下方漆黑幽深,竟是一秘道,许卿喉结滚动,跳了进去。
通道倾斜盘旋向下深不见底,但这通道越往下反而越热,蜿蜒曲折,这地下竟是天然通道裂缝。
直到钻进一处洞穴,他才停了下来。
他的脚下发出锁链的声响,不一会,一道黑影从阴影中爬了出来,透过昏暗的烛光,能看到黑影脸上布满鳞片,瞳孔微缩,泛着幽光。
他的脸上鳞片褪去,露出一张妖冶的脸。
黑暗中,烛火摇曳间许卿与精怪面目叠印重合,竟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嘴里不时吐着的蛇信以及嘶嘶的声音暴露出他精怪的身份,精怪望着许卿脸露畏惧之色。
许卿熟视无睹,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冰冷的血液从源源不断的被他吸进嘴里,心底那股浓烈的口渴感渐渐消失,他却丝毫不停,依旧大口吞咽,直到手中的身躯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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