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刺史言重了,兰州辖管所大,难免会有疏漏,这怎么能是你的罪,快快请起。”李琩说着,扶赵刺史起身,才接着道:“疏漏自是难免,关键在于法度森严,若知其罪而不严惩,恐与犯无异。”

李琩从和这些官员见面到现在,一直都表现得很和善,所以赵刺史听到前半句,放下心来,他以为,李琩只是吓唬他们,以此拿些“供奉”。

但听到后半句,特别是听到“与犯无异”四个字,赵刺史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有种预感,李琩好像要玩真的了,他连忙道:“下官定会秉公办理。”

“如何秉公办理?”李琩反问。

赵刺史道:“若陈五郎所言是真,便按律法将有关人等法办。”

李琩换了语气,冷声道:“哪些是有关人等?”

“自然......”赵刺史想说自然是涉及陈五郎一案的所有人,但他看李琩的模样,似乎是他怎么答李琩都不会满意,便干脆问道:“下官愚钝,请殿下赐教。”

“赐教不敢。”李琩坐了下去,道:“据我所知,凤林县受灾,朝廷从河西调来了赈灾的粮食,这些粮食去了哪里?我到凤林之时,见有官兵正在围捕陈五郎,昭昭有唐,天俾万国,熙攘繁盛,光耀万年,我大唐盛世之下,竟然有官兵围捕无辜的子民?这些总要有人交代吧?”

李琩这话,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下不仅赵刺史听得心惊,在场的部分人也吓得冷汗直冒。

赵刺史知道这事若真细查,牵涉甚广,以他的能力肯定办不了,于是在心里衡量,与其到时候冒着危险办不好受罚,不如现在就请罪,反正李琩又不是他的长官,不能真拿他怎么办。

衡量一番,赵刺史心一横,跪了下去,颤声道:“殿下所言甚是,但下官才微德弱,恐难办成此事,请殿下现在就夺了下官的职,以免误国误民。”

赵刺史话声落下,整个大堂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李琩心里明白,赵刺史此言虽然是抗上,但是也是无奈之举。

陇右河西这一带,在李隆基时期并不荒凉,不仅不荒凉,相反,还是一片富庶区。

这一片农业发展很好,河西的赤水屯田有36屯,肃州7屯。畜牧业发达,725年这一带的牧马达到了43万匹,牛5万头,羊2.6万只,有著名的山丹军马场。商业也不差,因为这一带是中西交通的要道,又是国际贸易的中转处,这个阶段,河西地区商品贸易十分繁荣。

这样一片好地方,朝中各种势力都有插足,因此要想在这一片做点事,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刺史,就是李琩自己,也十分的危险。

所以,当李琩想把这事捅大的时候,他就预见了赵刺史的这个回答,而且,如果一个刺史就能把这事解决,他又怎么能留下来?

还有,这事不仅能让他留下来,于公于私,都另有好处。

于公,他得为百姓做点什么。

于私,正是因为这一片势力错综复杂,他可以借此剪除一些这一片的其他势力。

李琩心里早有盘算,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他装作被气到的样子,开始咳嗽起来,越咳越加剧烈。

一旁的杨玉环连忙给李琩轻轻捶着背,张木槿也凑过来,想要给李琩诊脉。

杨玉环以为李琩真的被气到了,安抚道:“郎君,不必与他计较,当心身子为重。”

李琩甩开张木槿想给他诊脉的手,对赵刺史道:“堂堂一州刺史,竟然不敢查自己治下之事,这还是大唐的国土吗?我以为,这里已经被吐蕃占了去。”

见李琩咳嗽起来,杜希望被吓到了,他即刻过来照看李琩,边照看边对其他人道:“都愣住干什么,快找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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