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狗又瞄了一眼树林外的那一群人,心里有些迟疑不决。
实际上,他已经在树林里观察了好一会这伙人了。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伙人绝对不是流寇,也不像是棒贼,应该就是一伙逃难的人群。
更主要的是,他看到这群人里面有自己熟识的一个人。
他打算加入到这伙逃难的人群里一起走,总比自己一人逃难要安全的多。
不过谨慎而聪明的他还是多了个心眼,他在树林里挖了一个小坑,将粮袋和盐包都暂时埋在里面,然后才走了出来。
他从树林里刚一钻出来,就立即引起了那伙人的恐慌。不过,当那些人看到他孤身一人时,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小子,站住!”那群人里一个大汉冲着他喝到。
范二狗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那大汉向旁边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跑了过去,将范二狗左右围住。
那大汉走过去,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怀疑地问:“小子,从哪里来?不会是流寇棒贼的探子吧?”
范二狗吓得连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位大哥,我不是探子!不信你们可以问张三娃子!”他指着逃难人群里的一个少年说:“我跟他是同村!”
那大汉回过头来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那个少年。
“彪叔,他叫范二狗,跟我是同村,绝对不是探子!”张三娃见是自己的从小一起玩耍的好伙伴,急忙跑过来证明。
那被称为彪叔的大汉根本不在意他所说的话,一努嘴,朝那两人命令道:“搜搜他!”
那两人在他身上好一通摸索,半响才心里有不甘地骂了一句:“娘的,这小子穷鬼一个!身上什么都没有!”
彪叔有些失望,挥了挥手,同那二人一起散去了。
范二狗心里松了口气,同张三娃一起坐在一棵大树下互相询问对方的情况。张三娃原本跟着家里人一同逃难,途中遭遇流寇,与家人失散,后来跟着这伙逃难的人群一起来到了这里。
这些逃难的人群在树林里停下来之后,那个领头的彪叔便开始给其他人下命令,一些人负责捡取柴火,一些人负责生火做饭。
饭做好了之后,范二狗注意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饭吃,彪叔那伙人自然有大米干饭吃,还有一些人则只能吃些掺了野菜的稀饭。
而剩下一些像范二狗这样对队伍毫无贡献的人,连野菜粥都没得喝。
好在张三娃对范二狗不错,将自己的野菜粥分了一半给他喝。
范二狗心里感念着,还是从小一起撒尿和泥、穿开裆裤长大的朋友可靠,就算是穷途末路,只剩下一碗粥,也能一块儿分着吃。
范二狗吃的正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片喊杀声,紧接着,这伙逃难的人就炸开了锅。
“不得了啦!流寇追过来了!”
“快跑啊!流寇杀过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纷纷开始乱跑起来。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已经被流寇给包围了。
“天呐!怎么办?到处都有流寇!”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我们该往哪里跑?”
逃难的人群乱成了一锅粥,人们向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但是没跑多远,就被流寇给赶回来了。
彪叔等人也同样不知所措,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欺压普通民众的跋扈,只剩下一脸的张皇。
看来流寇早就发现了他们,趁着他们吃饭的时间,完成了合围。
这些流寇拿着刀枪将逃难的人群往中间驱赶,但凡发现有胆敢反抗或逃跑的人,立刻格杀。只听几声惨叫过后,几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谁他娘的再敢乱跑就剁了他!”一个面相凶恶的流寇头目操着陕西口音大吼。
逃难人们都被吓住了。他们依照流寇的吩咐,集中在一起,全部都蹲在地上。
范二狗很聪明,一开始骚乱的时候并没有跟着人群乱跑,而是拉着张三娃躲在树后观察情况,等到发现流寇已经将他们彻底包围,没有了逃跑的可能性之后,就乖乖遵从流寇的命令,跟着人群一起蹲在了地上。
这时,彪叔堆起一张惊慌失措的笑脸,心惊肉跳地迎着那个流寇头目走过去,一边作揖一边磕磕巴巴地说:“这,这,这……这位大王,有话好说!我,我,我……我是这伙人的头儿,我们情愿加入你们!”
他首先抬高自己的身份,希图能让这伙流寇高看他一眼,兴许以后能谋取到最大的利益。
“入你娘!找死吗?叫你蹲下,你还敢站起来?狗杀才!”那个流寇头目手中钢刀一扬,只见刀光一闪,彪叔项上立即喷出一股鲜血,人头骨碌碌滚了下来,尸身噗的一下就横倒在地上。
流寇最讨厌的就是俘虏的人群当中,有这种具有威望或影响力的首领,杀掉这种所谓的头儿,可以起到杀鸡骇猴的效果,吓破他们的胆,以后就可以任由摆布了。
逃难的人们果然被流寇的铁血手段给镇住了,没有一个人再敢造次,就连被吓哭的小孩子,也都被大人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触怒了流寇,招来杀身之祸。
所有的人全都乖乖地蹲在地上,任凭凶恶的流寇发落。
“把所有的钱财粮食都交出来!”流寇头目挥舞着手中钢刀恐吓道:“谁要是敢藏匿财物,一经发现,立刻处死!”
抢夺民众的财物和粮食,这是流寇惯用的招数,没有了活命的粮食,这些人就只能被流寇裹胁走了。
范二狗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提前将粮食和食盐藏起来了,不然全都会被给他们抢走。
绝大部分逃难的人们都交出了仅有的一点财物和粮食,几个私心重的人抱着侥幸心理藏了一点金银等财物,被流寇搜出来之后,全都就地格杀了。
所有的人像待宰的羔羊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收集完财物粮食之后,流寇将人群分成两拨,男人一拨,女人一拨,拖家带口有家眷的人自然不同意这种做法,不过在流寇杀掉几个人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反抗了。
而后流寇将他们双手反绑,就像驱赶牲口一般,将他们带到了一个临时聚集地。
刚一进入聚集地,一伙流寇就冲了过来,围着那些女人乱叫乱嚷。
“咦!四川的婆姨愣是水灵!”一个流寇贼兮兮地笑道:“俄要一个咧!”
“俄地娘咧!这个川妹子嫩得一掐都出水!归俄咧!”
他们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口中怪笑着将年轻漂亮的女人捉走,这些女人被吓得连声尖叫,一边呼喊着亲人,一边努力反抗。
但是,这一切反抗都是徒劳,他们近在咫尺的亲人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掳走。
流寇们用刀背、枪杆抽打着人群,将他们赶到了另一个地方。
范二狗后背也被木枪杆抽了一下,火辣辣地疼。他跟在张三娃的后面,一步一步茫然无措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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