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仇恨 婚约

“嘭!”

爆破的巨响回荡在寂静的山谷,冲天的火光映照出葱郁的山野,血光被烈火吞噬殆尽。

就在火舌即将蔓延整座山庄之际,一抹人影闯入其中。女子急切地在庭院中穿梭,飘飞的裙摆蹭到了好几层的黑灰。

“桂娘,桂娘!——”

楼西月慌忙向四周张望,可眼中所见之处,尽是一片焦黑,灼热的温度向她逼近。不消片刻,她的额上都冒出一层细汗来。

没有,这里也没有。

桂娘不见了。

楼西月即刻扭头。

此地没有,便到别的地方找。

她刚迈出大门,忽而听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一只苍白的手从屏风后伸了出来:

“西、西月……”

“桂娘!”

楼西月快步跑去,低头时却看到找了许久的桂娘倒在了血泊之中。她的衣衫被鲜血染红,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

“我带你出去。”短暂的惊骇之后,楼西月抹了把眼睛,咸湿的眼泪很快就被四周的热度烘干了。她的声音和双手都在颤抖,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到:“我绝对不会、不会让你死的。”

但桂娘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竟是牢牢扼住了楼西月的手腕。她的双眼睁得很大,决绝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像是抓紧了生命中最后一根浮木:

“不要报仇,答应我,不要报仇!”

楼西月一眼望到对方宛若漩涡一般的眼睛,顷刻间心惊肉跳。

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双唇微启,大口呼吸。

屋子的窗户没有关,昨夜她便是敞着窗户睡着了。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明亮的日光正好照在床沿。同时,那片光影正自上而下的往地面移动。

楼西月关上了窗,腹中传来几声“咕咕”的轻响。迟来的饥饿感包裹了她。她就着前一天剩下的茶水,将没有吃完的烧饼吃了个干净。

随即,楼西月的目光落在桌沿半敞的香囊上。一根细细的穗子从囊中露了出来。

葱白的手指微微一卷,里头的白玉印章就被带了出来。楼西月将印章捏在手心,指腹摩挲着上方刻着的“邱志”字样的纹路。

这印章并非她的所有物。

显扬门被灭门那日,桂娘惨死刀口之下。她回来得晚了一步,一个人都没有救下。

当夜,楼西月在门主庭院中找到了他的尸体,并从他的手中拿到了这个印章。他死不瞑目,连死后都牢牢握着白玉印章不肯松手。

楼西月推测,印章的主人极有可能与显扬门的灭门案有关,甚至有可能是灭门案一案的幕后黑手。

她又想到了桂娘临终前的叮嘱:

——“不要报仇。”

怎么可能不报仇?

她尚在襁褓之时便被家人所弃,若没有桂娘,恐怕她早就死了,如何能活到现在。

桂娘养育她十多年,如今惨死他人之手,此仇焉能不报?

再者,显扬门于她有再造之恩,庄内上上下下上百条人命,她不报仇,则仇怨难消。

楼西月看着手中温润白玉,心道,至于仇人是谁,怕是要从这块白玉印章入手了。

她曾经向篆刻店的老板探问过,关于印章的来历。

据那老板所言,此印乃是出自大宣京城的霜吟巷香茗馆,听上去像个茶馆。

楼西月留意到印章的背面还印刻着茶馆的名字。

此外,老板还告诉她,霜吟巷香茗馆是京城文人墨客最喜欢的地方。

老板说,每回科举,进京赶考的书生就爱扎香茗馆里玩乐。也只有长住京城的文人,才能弄到带有香茗馆字样的印章。

也就是说,楼西月要找凶手,只有北上京城才有机会。

动身之前,她回了一趟显扬山庄。

中途,楼西月给好友回了封信,随后带走了一件常服,又回到了桂娘的坟前看了一眼,告诉她,自己将远去京城,寻找杀人凶手。

“你等着我,我会替你报仇。”

楼西月背上剑袋,随即策马向淮江府而去。

*

淮江府,班宅。

“小姐辛苦了,快喝口茶润润嗓子。”青霜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子,道:“眼下日头正烈,仔细别晒伤了。”

女子语接过沾湿的手帕,仔仔细细地将额头上的汗擦干净了。

额上细汗被拭去,面庞沾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许是受了热的缘故,女子面色红润,白里透红,愈发衬得她肤色白皙、细嫩柔滑。

房中燃着浅淡的香,清凉的风从靠墙的木架子上吹了过来。扇子拂来冰块上的冷气,她靠得近了一些,就着这凉风才觉得解了暑。

班惜语没什么兴致地靠在躺椅上,隔着青色纱窗看向庭院当中盛放的花丛发愣。

青霜觑着她的脸色,心想,姑娘大概又是因为那桩婚事而发愁了。

十数年前,班家一族没落。班老爷带着一家老小举家南迁回到淮江府祖宅之时,班惜语身上还带着一桩皇帝钦赐的婚约。

说起这婚约,倒还有几分来历。

当年班惜语的父亲班昭为宣国立下战功,却不幸战死边疆,而班昭的夫人听闻丈夫的死讯后,没过多久也因悲痛过度而离开了人世。

虽说班昭与皇帝的政见不同,但为表抚恤,皇帝还是亲自为尚在襁褓之中的班惜语挑选了未婚夫婿。

皇帝这样做的意思是,要给她一个安稳富贵的后半生,如此也不枉班将军为国牺牲。

但面对这桩婚事,班惜语却是多有不满的。

只因为大宣皇帝的一句话就安排了她的未来,她没有选择未来夫婿的自由,在不知道对方相貌品性的情况下,就不得不与陌生人绑定终生。

虽然当年皇帝赐下婚约之时,并未说明成婚的日期。但班惜语早已及笄,日子越往下过下去,离婚期就越近。

婚期越近,班惜语就越是郁结。

青霜很清楚,这是班惜语的心结,一时是难以消解的。青霜亦不知如何开解她,只好说一些旁的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青霜:“方才姑娘还在学堂的时候,老爷、老太太那边的锦玉姐姐来过了,说是老太太有事要与姑娘说,请姑娘下学后就到老太太的院儿里去。”

班惜语微微抬眸,道:“祖母寻我?可有说是什么事?”

青霜摇摇头,道:“未曾。姑娘现在过去么?我服侍姑娘更衣。”

班惜语从软榻上起身:“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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