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街道办已经下班了。
幸亏吴蔚明早有准备,提前和三元路街道申请,请街道办指定一名办事员加个班。
第三轧钢厂作为三元路街道下,第一档的国营大厂,面子相当足,街道办痛快的通过了吴蔚明的申请。
从街道办接到等候的办事员小马,三辆自行车,三个人,穿街过巷,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四合院,青砖青瓦,门楼高过倒座房尺许,两丈宽的红漆木门看着很敦实。
大门右侧横放着一只三脚铁架,铁架上锁着几辆半新的自行车,横成一排。
吴蔚明把自己的自行车,锁在三脚铁架下。把后座绑的旅行包解下来,横放到吕俊鹏手里的自行车上,接过自行车,道:“我把东西推进去,您跟着马干事认认脸。”
“诶。”
吕俊鹏答应一声,等小马锁自行车,吴蔚明先一步进了四合院。
吴蔚明本周来过这院两次,第一次是陪街道办的人收房,并做了简单打扫。第二次是拉过来一些家用物品,被子炉子啥的。
但这两次他都是白天来的,只有那些闲着的媳妇大妈们见过。上班的工人们,就知道后院老付被赶回乡下后,搬来了一个年轻人,但还没见过人长啥样。
许多人下班刚回到家,见一个年轻人推着自行车,驮着两个包朝后院走,难免奇怪。左右一问,忙着晚饭的女人们伸头一瞧:“嗨,就是往后院老付屋里搬东西那个,来两三回了。不过前几次都是白天来的,你去上班了,没瞧见。”
吴蔚明家住的也是大杂院,知道大杂院人多嘴杂,也不管旁人议论,只管推着车往后院走。
进了中院,这个院住户少,人丁也少,议论声稀疏了不少。吴蔚明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悄悄绷紧了神经。
果然,推车拐进月亮门,转进后院的当口,再次听到了那个恶毒,阴森的中老年女声,仿佛夜晚坟场中呜鸣的阴风:“断子绝孙的王八羔子,又来占我们院的房子了。”
后面紧跟着一串咬字更快、音调稍低的碎声,像一只踩中了强力捕鼠夹后,小声惨嚎的老鼠:“没天理啊,一个光棍条子都能占两间房,我们家五口人才分两间房。”
“老天爷开开眼吧,赶紧降下一道雷噼死这帮徇--”
卡住了。
旁边一个青年男声低声提醒:“徇私舞弊。”
老鼠女声干咳了一下,续道:“赶紧降下一道雷噼死这帮徇私舞弊的畜牲吧。”
吴蔚明听得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放下自行车,冲进这处中院西厢房,对着这个恶毒老妇女的脸,扇上十几个耳光。
他一个高中毕业生,虽然赶上了学历最值钱的时间。但在轧钢厂D委办公室七年,从十级办事员(中专毕业入职是九级办事员,高中会差一点),一步一个脚印混成二级科员,没有关系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他哪儿受过这种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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