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秋菊去请了大夫来给崔琳毓问诊,才知崔琳毓也有了身孕。

崔琳毓躺在榻上,仍是难以置信,上苍竟在此时做了如此巧妙的安排,让她和沈悦同时有了身孕。这难道真是天意么?

秋菊兴奋地道:“这下娘娘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啦!那沈良娣也不敢仗着自己怀了殿下的骨肉便不将娘娘放在眼里了,她又岂知娘娘也有了身孕?只要娘娘能平安诞下小世子,殿下必然会顾及孩子而对娘娘青眼有加的。娘娘大可以放心。”

崔琳毓苦笑一声:“若真能如此自然是好。可万一,她诞下的是世子,而我诞下的是郡主,一切可就难说了。”

秋菊想了会儿,道:“娘娘也不必过于忧虑,凡事事在人为。”

“事在人为……”崔琳毓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秋菊又道:“娘娘,需要奴婢去请殿下吗?”

崔琳毓缓缓阖上眼帘,似是倦了,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秋菊去请萧乾沣的时候,萧乾沣正在书房里看书,听秋菊说明来意后,忽然脸色大变,双手紧握成拳,冷冷道:“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菊见萧乾沣面色不悦,心中纳闷为何萧乾沣知道了娘娘怀有身孕的消息后却无半点喜色,反而是如今这样阴冷的神色。可她不敢多问,只得应了一声便缓缓退了出去。

萧乾沣将书卷重重搁在案几上,冷喝:“崔琳毓是如何怀上孤的孩子的?”

“这……”内侍张怀玉吓得战战兢兢:“小奴也不知……”

“你不知?”萧乾沣冷笑:“孤让你替孤去办的事情你竟给孤办砸!知不知道你给孤惹了多大的麻烦!你是不想要脑袋了么?”

“殿下息怒!”张怀玉吓得跪地磕头,拉着萧乾沣的衣袍下摆,顿时六神无主:“殿下,您就是给小奴一万个胆子,小奴也绝不敢欺瞒殿下呀!只是此事,小奴委实不知呀!”

萧乾沣不耐烦地一脚踢开他,冷喝:“滚出去!孤不想再看见你!”

“是,是。”那张怀玉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萧乾沣的书房。

萧乾沣沉沉叹了口气,终于迈步去了崔琳毓的厢房。

崔琳毓正歪在榻上小憩,丝毫未察觉到萧乾沣的到来。萧乾沣站在榻前凝视着她,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得知沈悦有孕,他欣喜异常,可现在这喜悦却被冲淡了许多。一想到沈悦,他不禁十分懊悔,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可崔琳毓腹中所怀也是他的孩子,他不该有所偏心。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却踟蹰着不敢再上前一步。

且说北溱这边,朝中局势愈渐微妙。咸亨五年十月,边境牧民因不满朝廷苛税繁重,纷纷起兵叛乱,消息传回绥州城,朝野震惊。

慕容梓羿作为戍边将领毅然带兵平叛,却在沙漠行军途中失去了踪迹。

慕容梓羿在大漠中失踪的消息传来,京师为之震惊,众臣议论纷纷,十分诧异这位一向英明神武的左大将缘何会在沙漠行军途中失踪,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眼下边境叛乱愈演愈烈,左大将又在此时突然失踪,现下又该派何人前往边境平叛呢?

咸亨五年十月十二,就在慕容梓羿失踪六天后,右大将安鄞突然上书太皇太后,请求太皇太后调派五万精兵给他,准他带兵前往边境平叛。斛律臻思虑再三后允准了他的请求。

次日,斛律臻下旨调五万羽林军给右大将安鄞,令其前往边境平叛,即日出发。

十月,已进入北溱一年中漫长的雪季了。零星的小雪落在窗户上,房梁上,空气中笼罩了一层寒意。萧晨月倚栏而立,静静凝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轻轻呼出一口寒气。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她的心也渐渐被这寒意笼罩。

韩绰拿来一件狐裘披风给她披上,轻轻道:“公主,外面风大,还是进内室暖暖吧。”

萧晨月拢紧了披风,摇摇头,叹了口气:“如今朝中人人都在传左大将失踪的消息,不知……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韩绰道:“公主是在担心左大将?”

萧晨月不置可否,道:“我只想知道他如今是否安好罢了。”

韩绰微微一笑:“公主相信那些传言么?”

萧晨月道:“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我也怕,有些传言一旦传得多了,也便成了真的。”

韩绰道:“你若信他,他一定会平安无事。也许,我们都低估了他的野心与决心。”

“我自然信他。”萧晨月道:“可……”韩绰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用担心,你既然信他,他就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萧晨月点点头,忽然想起慕容梓羿临走前曾交给她一个锦囊,并嘱咐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它。而现在,是不是已到了不得不打开它的时候了?

想到此,萧晨月悄悄打开了那个锦囊,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座府邸,中间飘着一条巾帕。他费尽心思才将这个锦囊郑重地交给她,究竟想告诉她什么呢,她不由陷入了沉思。

(五)

咸亨五年十二月,边境上终于传来了安鄞平叛胜利的消息。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振奋,连日来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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