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清在家中住了两日,日日都有人上门拜访,话里话外都透着要与胡家结亲的意思。

十五岁的秀才公,哪怕他一辈子都是个秀才吧,也好过土里刨食的庄稼汉。

胡老三两口子在儿子的事上终于精明了一回——自己不作答,把问题推给了老太太。

前来结亲的人家,不乏个中翘楚,全都推拒未免高傲。

老太太坦言胡老汉曾找高人给孙子批了个“晚婚”命,想要学业走得远,必不能过早定亲。

无论这番话是真是假,想要定亲的人家都歇了心思。没道理为了一门亲,就自毁前程。这要是胡广清真当了一辈子秀才,女方也得落下埋怨。

既决定不摆酒,胡广清也想早些回到城里。他还要去县令府拜访,书院那边也得走动。临走前,小田氏依依不舍抓着他的袖子抹泪,儿行千里母担忧,纵是去县城,想到又有一段日子见不到儿子,她也心伤。

胡老三倒挺开心,咧开嘴笑得开怀。大丈夫志在四方,此去更有作为。

老太太其他的话不必说,直道让他放心在外求学,家中万事有她。

以前的胡老太说不出这话,就算说了胡广清也不安心。而今老太太说了这番话,胡广清便信了。

一路到村口,无数人来送行,无数人在艳羡。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胡广清站在高处摆手,下一次回来不知又是何光景。

送走了胡广清,家中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登门拜访的人少了,连鸡叫都少了许多。

还不等老太太感伤,丛氏跑到她跟前悄悄问,胡广清回学堂了,那胡广茂的学业安排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说得再好听不办事也是白搭。老太太说要送胡广茂进学堂,可一直没有动静,当娘的怎能不心急?

憋了几日,眼瞅着胡广清都走了,今日再也忍不住。

老太太那点伤感被她冲得七零八落,风一吹,无影无踪。

“广茂知道自己要进学堂了?”老太太眼睛一眯,她有几日没见胡广茂了,以往她屋里摆上什么好吃的,他准能出现。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倒是敢和铁牛搭话。

这几日,毫无动静,是被上学的消息打击着了?

丛氏一听连连点头,煞有其事道:

“知道,我跟他说了,他愿意着呢。”

愿意还能连好吃的都不吃了?

老太太也不戳穿,轻弹了弹衣摆,也是无奈:

“我原本是想让广茂跟着广清一块去,也能有个照应。”

丛氏听得眼睛发热,想说现在胡广清还没走远,还能叫回来。老太太话锋一转,断了她的心思。

“可惜啊,老二总也不回来。”

丛氏:“……”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老太太翘着二郎腿,挑着眉,本就不算和善的眼睛一瞪,像个活阎王。

“丛氏,你是个聪明的,知道娘在说什么,哦?”

那语调的上扬,听得人牙根痒痒。丛氏何时吃过这种憋?可在老太太跟前,她也只能憋着。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总得给老二一点时间。”丛氏讨好着陪笑。

胡老二两口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想着拖着拖着就拖过去。反正胡老二已经回了城,老太太真有那本事追到城里要债不成?

老太太是没那本事,奈何他们有把柄落在她手里。

“嗯,我也没催,这不是你着急吗?”老太太从容得紧,只是言外之意:胡老二什么时候上交一百两,胡广茂什么时候入学堂。

丛氏表情讪讪,她听懂了老太太的意思,为了儿子的前程……一百两也不是不能给。

胡老二还没回来,胡广清前脚刚走,钱家后脚差人来拿回彩礼,和算计好的似的。

忽闻钱家来人,老太太瞥了眼胡老大的屋子。自从他被老太太打了一顿后,恍若无颜面对,再也没有出现。要不是他忽悠铁牛偷陶罐,老太太还真以为他能改邪归正。

正不正不知道,邪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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