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晋没大碍。虽然她从三楼的家里摔进绿化带,一条胳膊骨折,有脑震荡,但她还是说自己没大碍。

其实在来的路上,岳进已经猜到事情的由头。都怪那扇该死的窗。家里阳台的纱窗坏了,夏天一到,各种蚊虫就飞进来。贺晋一直想要找人修,岳进却觉得没必要。白花那冤枉钱做什么,倒不如让他亲自来,顶多是买些工具和材料,多折腾一两个小时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最后没修呢?

他不记得了。其实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耽搁到了现在。有时候是局里的事,有时候纯粹是他想偷懒,脱了袜子,开瓶啤酒,放松一下。有时候是儿子又出问题了,他不得不急匆匆开车去疗养院。

贺晋也从来没催过他,或许是早就对他失望了,她就是一声不吭自己买了工具来修。但她的个子不高,必须要踩着椅子做事,一个不慎,就从楼上摔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这整个家也是挂在这纱窗上。他明明是有机会补救的,可不知怎么就错过了,终于窗户掉了下去,支离破碎。

贺晋送到医院时,人还是清醒的,甚至她掉进绿化带里,一时不能起身,都是她自己大喊让人叫得救护车。她是一个独立到可怜的人。他在结婚前就听岳父说过,当年贺晋在考试时肚子痛,休息回家想要父母接送。岳父在值班,跑不开,她就自己搭公交回去,结果昏倒在家门口,被邻居送医,原来是阑尾炎。

贺晋的脑压正常,全身也只有手臂骨折,用不着留院观察。这次如果不是医生坚持,她都不想把事情告诉他,连个电话都不会有。或许还要等一两天后,岳进回家休息时,才看到她的胳膊打着石膏。

他一下子就觉得鼻酸,是比自己受伤更难言的痛苦。但进去前,他还是刻意摆了个笑脸,道:“要我给你借个轮椅不?实在不行的话,我抱你回去。”

贺晋扶着墙站起身,道:“不用了,你过来也没必要。忙工作的话就去忙吧,我这里不要紧。”

“也不是这样,就是,就是……”他也就是不下去,要说工作不重要,可以轻飘飘地把一具尸体甩在脑后自是不可能。他对其他人的要求很严,自己就要自身作责,现在同事们都在局里加班。可他也说不出家里的事不重要,他一直很想捧着她的手说些体己话,又找不到时机。

开车送妻子回家,一开门,岳进就听到苍蝇的声音。纱窗掉了下去,家里的窗户上缺了颗门牙,厨房的垃圾又没及时丢,苍蝇蚊子就进来狂欢。他立刻放下贺晋去找苍蝇拍,嘴里不停,道:“你别动,别动,放着我来,都我来。”

丢了垃圾,打了苍蝇,再去附近的水果店买上两三样水果,岳进笑眯眯地回来给妻子削苹果,洗葡萄。他是插科打诨惯了,不停说着近来局里有趣的事,想活跃些气氛。

“你肯定想不到,前几天抓到个小偷,他傻到什么地步。他原本想要凌晨作案了,结果忘了调闹钟,睡过头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这就算了,毕竟他要偷的那户人家也上班去了。结果他进去以后看到个台式机,发现一下子偷不走,就干脆打开看一下情况。看到个游戏,他就点进去玩了,玩了三个钟头,玩到那家户主都回来报警了。抓住之后问他什么感想,你知道这小子说什么吗?说脖子扭到了,那家的电脑椅太低,应该买个可调节的。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不太好笑。“贺晋起身去上洗手间,回来后又随手打开电视机。因为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岳进说话,家长里短生活剧的吵架声挡在他们中间。

无言对坐了一会儿,贺晋又起身去上厕所。岳进想活跃些气氛,就道:“哈哈,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是不是看到我一直喝水,紧张啊?都老夫老妻了。”

“不是,我是生孩子的时候盆底肌受损,一直没恢复好。”

“……这,我一直都不知道,要不给你找个医生吧。我可以托熟人问问,我认识不少医院里的。”

“我会自己想办法了,你真想帮我的忙,早点同意离婚就好。”她并不看他,只是盯着电视机。电视剧里正演着丈母娘抽女婿耳光,一面抽一面骂道:”我女儿嫁给你享什么福了,尽吃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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