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底还是去看电影了,选了一部悬疑片,是夜场。出门时都是晚上八点了。电影刚放了一半,宁文远已经支撑不住,软软往郁川身上倒。他有些莫名,伸手一扶,摸到她浑身滚烫。

郁川惊道:“你生病了?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只是小感冒。”宁文远说话时连咳带喘。“你的票都买了,我不想浪费。”

“精神病。”他骂得太大声,左右的观众纷纷朝他们侧目。有人出声提醒,道:“你们安静点,要吵架出去吵。”

“没吵架,她快病死了。要是她真在电影院里翘辫子了,倒比这傻逼电影好看。”

他牵着宁文远就出了影厅,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去医院的路上,宁文远靠在他肩上,有气无力道:“你没说错,这个电影是很傻,不用看结局我就知道是那个丈夫是凶手,放在现实里,不出两天就会被逮捕。里面全是常识错误。只要是非自然死亡,基本都会强制验尸,像常见的安眠药或者氰化物,立刻会被查到的。伪造字迹更是可笑。其实杀人无痕的本质不在于机关多精巧,而是要好好处理尸体,让凶杀变成失踪。因为失踪案和凶杀案投入的警力是不同的,只要没有尸体,警察就算锁定了嫌疑人也没用。”

“看来你很有经验啊,早知道让你去编剧了。先别说话了,养好身体再去完成你的犯罪大业吧。我听你嗓子都哑了。”郁川紧紧将她圈在怀里,不时去探她的额头。她的额头滚烫,双手却冰凉。他抓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外套里面,用体温慢慢暖着。

到了医院,因为没有医保卡,用的是身份证挂号,一切都要自费。宁文远本来想劝郁川回去一趟,可又生怕他翻箱倒柜时找到不应该的东西。她终究还是沉默,只看着郁川在候诊大厅跑前跑后。

送了急诊,医生很快确诊宁文远得了肺炎,先要吊水降温消炎。深夜的急诊室是战场撤退时兵荒马乱,刚送来一个自杀未遂的女学生,她躺在床上被送去洗胃。她母亲在哭哭啼啼,她父亲则忙忙碌碌。还有一个浑浑噩噩的老人,同样也在吊水,咳嗽着要求女儿给她剥桔子吃。

不走医保,费用就很高,医生建议要住院两天,郁川虽然说要用最好的药,可还是囊中羞涩, 连住院费都付不起。。

宁文远在急症室吊水,昏昏沉沉间就听到郁川在旁边打电话,他语气不耐道:“算我借你的成了吧?操,这个钱你要留着买棺材啊。什么叫男的女的?女的,你以为我骗你钱啊。这么信不过我。”

过了一会儿,他就眉头紧锁着来找宁文远,把电话搁在她耳边,道:“我哥,你和他说句话。”

宁文远咳嗽了两声才能发声,道:“郁先生是吗?不好意思,我忽然病了,麻烦您弟弟照顾我了。多亏他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在电话里,郁曼成的声音听起来倒比现实中更有人情味。他颇谦和道:“是宁小姐,对吗?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郁川拿回手机,扫了一眼,忽然露出哭笑不得的脸,道:“靠,你知道他给我转了多少吗?一万块,他是不是以为你得绝症了。”

“他是想让你用这笔钱叫个看护,你不用亲自照顾我了,白天还要上班。小心被传染了。”

“我才不要叫看护,干嘛让别人赚这钱,我又不傻。”

郁川似乎是有点傻。宁文远小睡了一会儿,到凌晨两点,她被老人的咳嗽声吵醒,睁眼却看到郁川在偷偷抹眼泪。她也懵了,道:“你怎么在哭?”

郁川匆忙用手背抹去眼角泪,道:“因为你脑子有坑。看电影这么小的一件事,你和我说一声就好了,我肯定就不去看了。你干嘛这么在意我啊,有病。”

“你最近看起来也不太开心。我不想让你扫兴。”急诊室里只有一张床,郁川陪夜只能站着。她侧过头去咳嗽。他轻轻托着她的手,怕吊针头掉出来。

“没人这么在意过我的想法。”郁川别过头去,既尴尬,又窘迫,走开去几步,又很快绕了回来,盯着她的吊瓶,道:“你怎么一直在咳嗽,这药有没有用啊?医生护士呢?怎么人都不在?”他心急火燎地走了,带着一个急诊医生过来。

宁文远见他眉头紧锁,生怕他要和医生争吵。但他开口却是异常谦逊道:“医生,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忙,可是麻烦你看一下,她怎么挂了水还是一直在咳嗽?”

医生简单看了一圈,道:‘是正常的,你不要着急。等这瓶水挂完了,再来问找我吧。“医生走后,郁川也忍不住打起哈欠。他早上九点还要上班,宁文远想劝他先回去,他却不屑道:“我身体这么好,这么一个夜熬不起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虚?别管了,好好休息吧。”

到了早上六点,医院才有空余的床位,能安排宁文远转进病房。郁川是陪着她进去,又在外面买了热粥,见她有力气吃点东西 ,这才放心离开。

住院两天,宁文远把公司的事甩给董云淼,并不太担心。她唯一操心的是母亲发现她住院,一定会抢着来看望,到时候和郁川打个照面,事情就超出控制。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郁川正式介绍给家里。所以只能撒了个谎,说这几天被派去出差,周末就不方便回家吃饭。

郁川则是一下班就来看她,嘴上不会说嘘寒问暖的话,但照顾她时格外周到。他不但连一次性的牙刷毛巾都买了,还特意准备了冰袋,敷在她挂针太多,已然淤青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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