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坐在书房,胡牧阳面前平放着一个样式古旧的纸笺信封。信封的正面只印有四个手写的毛笔行书:牧阳亲启,背面则是随意的折叠封口。
思量再三,胡牧阳才决心拆启信封,将内藏的那张如丝帛般的娟纸缓缓抽出。
小心地舒展铺平,赫然发现这信中内容竟是自右上开始,仿古书写。看笔迹,应与信封上的四字出于一人之手。
深吸口气,定了定神,胡牧阳于心中默念道。
牧阳贤侄,见字如晤。
距离前次分别,已逾半载。我虽知贤侄无心族事,亦理解故兄良苦用意,奈何族内长者严恪古训,不敢不敬。遂决定庚子年戊寅月丁丑日酉时三分,于族祠敬天祭祖。愚叔备齐薄酒,望贤侄应期而至。
黄龙兴。
盯着信笺,寥寥不过百字,胡牧阳却怔怔的看了一晚。“黄龙兴”这三个字仿佛有千钧分量,竟压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将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分剥于心,事实上,这近一年的时间也确实如此:先是在单位办理了因病停职手续,再将市区的房子低价转出,最后带着妻子和四岁的女儿胡米去往南方静养。直至除夕前夜,才返回东北农村的老家陪母亲守岁。只是想不到,还是没能逃脱这些人的眼线……
正月初一,亦称元朔。
把早已熟睡的女儿交给妻子安顿妥当,才发现手机不在身边。跟厨房里煮粥的母亲交代一声,胡牧阳打算回车里找找。
自鞭炮轰鸣之间穿过,鼻腔里满是硫磺硝烟的味道,刺鼻却不刺心。农村自有它的好,邻里之间的热情,舒适的生活节奏,还有混着黑土和雪花的冷空气,无一不让他感到心安。
虽然近年来村里也有少壮一辈动土建楼,但胡牧阳的老宅附近还都保持着红砖瓦房。
这里的夜晚不比城市喧嚣热闹,虽是春节时期,但路上除了那些不耐寂寞的孩子在燃放鞭炮之外,少有闲逛之人。
车就停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废弃晒谷场上,早些年这里还堆放着大垛的麦秸和苞米杆,现在却已成为各家公用的停车场。没办法,现在肯种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心思稍微活络的人都去了附近的城市打工,留在村里的便基本是老幼之辈了。也就是在这除夕前后,村里才能恢复一丝旧日的鼎盛人气。
取回手机的胡牧阳一路感慨,直至临近家门处,才发现在光暗边缘站着一个人。虽然门沿两侧皆挂着大红灯笼,但也只能依稀辨别此人的身材轮廓。
在这阖家团聚的光景行此诡异之举,此人定当是来者不善。
胡牧阳心中一紧,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只是他尚未开口,那人已抢先说道:“胡公子,我家老爷有书信一封与你,请过目。”
说罢,自怀中抹出一个信封,单手持至胸前,示意胡牧阳接过。
此人的声音有如铁板摩擦般干涩,仅听得一句,便使人心生烦闷。
将双手交叠插入袖口,胡牧阳这才笑道:“这是哪家来的死孩子,大过年的不好好说话。”
在这一刻,胡牧阳虽尽力让自己显得放松自然,但久违的紧张实则早已袭卷他的全身。霎时间,那些曾刻意被按压在心底的记忆犹如脱困的蛟龙,嘶吼而出。
对面的神秘人听得回答,好似并不在意。但随即却将信封转入双指之间,继而屈掌轻甩。只见那本是柔软的信封瞬间化为了东北孩子在冰面上抽动的陀螺一般,飞速旋转,径直射向胡牧阳。
此时二人之间不过十步距离,高速旋转的信封转瞬即至。胡牧阳惊恐之下紧闭双眼,同时本能般的抬手护住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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