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江主任出手救那个孩子,是一种冒险。
——至少会导致她们不能第一时间离开这个村庄。
可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谢蕴,不该轻易舍弃一条生命,尤其是——这条命还关系到另一个苦命女人的生与死。
一如那场塌方事故。
明知危险,她还是选择与战友奔赴救援前线。
而江主任作为仁外第一刀,却随医疗队伍出现在山区里,则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女儿安危的担忧。
那个抱着孩子心灰意冷的妇人,在某一刻让谢蕴想到了江主任。
就像人生中许多事,总是无法简单用对错去定义。
谢蕴还没走到猎户的院子,便在半路上与江主任不期而遇,哑奴手里的火把,也让她看清江主任的形色匆匆。
江主任,不愧是江主任。
哪怕换上粗布衫,也是自带气场两米八!
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谢蕴小跑过去,尚未交代前因后果,先被江主任劈头问住:“你跟人动手了?”
一听这话,谢蕴就知道自己药丸(要完)。
在外一身是胆的谢小义士,在母上大人面前还是宝宝。
不等她回答,江主任似料定她会狡辩,又加一句:“哑奴都瞧见了。”
“啊啊!”
站在江主任身边附和的哑奴,像极了她家那位天天替江主任在窗缝里监督她、生怕她叛逆期的阿姨。
谢蕴无从争辩,干脆破罐子破摔。
上前,拉起江主任就走:“没时间解释了,先去救人!”
“救什么人?”江主任蹙柳眉。
这次谢蕴没插科打诨,如实道:“一个孩子。”
*
谢蕴带江主任来到村口,那些百姓尚未散去,不是挎着包袱牵儿带女杵在路旁,就是靠着土墙席地而坐。
瞧见她去而复返,纷纷投来了目光。
那是一种颇为殷切的目光。
谢蕴无暇理会,径直领着江主任入土砖房。
“某终于等到恩公了!”招财猫似一直揣着手守在门旁,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锦袍,看到谢蕴的那瞬,立即迈着小碎步迎上来。
注意到‘恩公’身后的女子,虽算不上美艳倾城,却也别有一番出尘的干练韵味,不由得问上一句:“这位夫人是——”
“我母亲。”谢蕴侧身给江主任让路,一边回答招财猫:“也是我请来的大夫。”
话落,那厢江主任已到炕边。
再好的外科医生,单凭一双手也难为无米之炊。
炕上的孩子,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
江箬没去看旁边的孩子母亲,只扭头吩咐了谢蕴:“你留下给我做副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好!”谢蕴点头。
招财猫很上道:“那我去门外守着!”
见孩子娘还站着没动,他顾不上男女之防,上前拉人:“过会儿肯定需要热水,你快快跟我去烧水!”
柱子娘依旧没动,一双眼不离炕:“我,我得看着孩子。”
虽然她不懂医,却也知道柱子现在不大好。
这会儿,柱子已经不喊疼……
一双小手却冷得惊人。
她怕自己一走,孩子就断气了。
正六神无主之际,坐在炕边的女大夫抬头望向了她。
谢蕴原以为江主任会驱赶这位病人家属,有本事傍身的专家,多少有点脾气,她是见过江主任怎么处理医患关系的,典型的冷硬派。
未曾想,江主任舒展眉头后,开口却是令人如沐春风:“孩子的伤口得尽快处理,屋子里人越少,烛光越亮,我下手缝合时才不容易出错。”
‘缝合’两个字,让柱子娘那张脸愈发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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