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文赶紧上前,拽着林黛玉的胳膊往暖炉边坐,“林姑娘,外头冷,你坐在这里暖和暖和。”

哪曾想,薛宝钗紧跟着过来,含笑看向季晴文,“果真你跟林妹妹才亲近,也不关心我冷不冷。”

“薛姑娘这体格,一看就是康健的,又有亲娘和亲哥哥在身边,身后丫头婆子一大堆,哪里需要我一个外人关心?”

季晴文回了嘴,又看向林黛玉,用自己的手去暖她的手,朝着外面大声道,“雪雁,让人去给林姑娘拿个手炉子来。”

林黛玉心里暖暖的,这世上、这府里,也有人如姐姐一般关心着她的,登时忘了其他,嗔道,“偏你事多,哪里就冻死我了!”

季晴文能不事多吗?

她想打个岔,把宫花场面盖过来,可偏偏薛宝钗却紧盯着不放,干什么呢?

明明书上说,送宫花的是周瑞家的啊。

现在,周家的正跟王夫人在院子里念佛抄经文,可薛宝钗找着巧宗了,可以名正言顺来贾宝玉屋里,顺便刺激林妹妹了。

“宝兄弟,看她们姐妹融洽,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晴雯送给林妹妹?”薛宝钗看向贾宝玉,“我看林妹妹身边丫头虽多,可除了紫鹃,没有得心应手的。”

贾宝玉道,“林妹妹与我哪里用得着那么生份?晴雯常常在她那院子里玩,送与不送都一样。”

林黛玉看向薛宝钗,“薛姑娘不知道,晴雯是老太太屋里的人?她只是可怜我一个人孤寂,所以常来与我作伴,解我寂寞,也是为宽外祖母的心。”

真送给自己了,自己尚自身难保,如何保她?

薛宝钗道,“既给了宝兄弟,便是他屋里的人,他要作主,还是可以的,就怕他舍不得。”

她掩嘴娇笑一声,羡慕地看着季晴文,“若我是男子,有这般千娇百媚的丫头陪着,也舍不得送给旁人。”

林黛玉小脸一沉,“薛姑娘,晴雯她——”

季晴文不想林妹妹为着自己与薛宝钗起争执,压了压她肩膀,示意她息声,面无表情看着薛宝钗,“不知我哪里得罪了薛姑娘?薛姑娘几次三番劝宝二爷把我送给林姑娘?”

“您是尊贵的薛家小姐,我向来不敢与您试锋芒,我们这样的下人,原就是个物件,主子想怎样就怎样。可这里姓贾,我是贾府的丫鬟,要送、也是贾府的人送,由贾府的人来说。”

“我若是不经意间得罪了薛姑娘,还请您说个明白。正好宝二爷和林姑娘都在,也请他们做个见证,我以后一定会在薛姑娘面前谨言慎行,不轻易玩笑,还请薛姑娘,不要天天撺掇宝二爷把我送出去。”

声音哽咽,似是哭了,“我无父无母一孤儿,让这府里的人以为我不是个忠心的,以后欺负我、挑唆主子发卖我,我还能有活路吗?拜托薛姑娘,杀人痛快点,不要总是这样用言语来杀人,好吗?”

她说完,深深一弯腰,再抬头,面容悲戚,隐隐含伤。

美人泪欲坠不落,让人生怜。

她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下人,而林黛玉自忖也是身不由己的,一时感慨,默默红了眼眶,紧紧回握着她的手。

贾宝玉赶紧跑过来,从麝月手里夺过帕子,替季晴文擦掉眼泪,“薛姐姐就是玩笑,没其他意思,我也不会把你送人,更不会叫人把你卖了,你别难过。”

季晴文别过脸,然后继续眼泪汪汪,祈求似的看着薛宝钗。

贾宝玉手中的帕子擦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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