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有点乌鸦嘴在身上的。
白日里提醒荣璋的各位妃嫔,让她们注意时疫,若有宫人发病需尽快言明。日至黄昏,魏贵嫔的浮华殿,辛才人的醉砚斋皆报有宫人发热疹出。一时,两宫关门叠户,鸟鸣虫啾皆寂,连宫灯也只燃起了一半,怕夜来灯火明亮恍惚,惊了出痘人的心神。
到了入夜时分,这件事似乎变得愈发严重起来,太后的慈安宫里传出有宫人出疹,连带太后娘娘也开始咳嗽不止。
这一咳,阖宫惊动!
消息传到安澜殿的时候,皇帝还躺在昨晚他睡觉的那个榻上看书,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是不能安心的焦虑和约略疲惫的疏离俊朗。
钱德阅叩了门,在月影下露出半截内监宫帽:“皇上,您安歇了吗?”
荣璋拎了书走到我床前,盘腿坐上来,拽了被子随意搭在腿上:“进来吧。”
我起身裹着被子躲在荣璋身后,知道钱德阅这个时候来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禀告。果然,钱德阅回说慈安宫里的人报,太后娘娘自晚膳后便咳嗽不止,太医说正是此次时疫的先发症候无疑,还请皇上前去探病。
皇上来不及束发,只由我匆匆忙忙给他挽了个发髻,佩上简单的盘龙发冠,便往慈安宫赶去。他这边走了,我也忙整理收拾自己,换了衣服,喊上小舟和兰桨准备轿辇,起身去往慈安宫侍奉太后。
别人宫中尚可,就算是皇后那里有事,皇上也可不动,但是太后病了,就算外面起了刀山,下了火雨,皇帝也是要去的,我也要去,除了如今因时疫封在自己宫殿内的人,其余人都要去。
夜幕下的慈安宫,灯火通明,连带周遭甬道亦是石棱可见。比之白日里的巍峨旖旎,夜色中的太极宫更显得庄肃端然,颇有皇家气派。
进了宫门,远远地能看见慈安殿的大门紧闭,皇帝坐在院子里的梨花木大椅上,看样子是太后并不许他进去。几个御医跪在皇帝跟前,像是正在回话,其中一个人手上拎着个什么东西,正在向皇帝一边说一边展示。
肖荣璋一脸凝重。
“贤妃娘娘来了?”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皮宝被钱德阅支使着来迎我。
“太后娘娘怎么样了?”我边走边问。
“回娘娘,太后现下疹子已经出来了,许太医说病来得虽急但还好不算险,只要疹子出得来出得透,用药调养着,不过十日上下疹子一退便可大好了。刚刚太后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只是……”皮宝机灵,色色回得清楚,说到最后却有些支吾。
我一时站住,想着皮宝的话:“只是什么……”
皮宝看了看东边:“皇上如今更着急的是咱们公主。”
“公主的疹子还没出来吗?”我不禁语气也带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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