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刚才两位姑娘并没有说什么话,将军听错了,还请将军收回成命。”
奚方池说起来话淡淡的,宛如清晨刚采撷的碧螺春,声音也很好听,像旭日里的清风,跟他在军营里面听到的五大三粗的话不一样,斯文人就是斯文人,说话都彬彬有礼的。
奚方池注意到林靖玗在打量他,于是哗的一声打开扇子半挡着林靖玗的眼神,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林靖玗,跟他站在一起就会被众人审视,就算是他们两人未曾出现在眼前,但凡一定提及两人的名字,众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脑补一些污秽画面。
是眼前这个人,让他彻底失去尊严和光明。
“既然郡公都开口了,大概是我听错了,误会姑娘们了。”林靖玗走向前双手各扶起一个官员。
官员们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谁人不知林靖玗是吃人肉的活阎王,他们都知道自己的闺女有点嘴碎,没想到居然嘴碎到林靖玗身上去了。
还好文阳郡公不计较,否则可不是简单的掌嘴罚禄,说不定月黑风高之夜林靖玗会潜入府衙暗杀他们,想想都后怕。
两位官员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讪笑着说:“肯定是小女冒犯贵人抑或扰了贵人雅兴,得亏贵人们不计较,微臣跪谢郡公和将军,若无事,吾等先行告退。”说完便赶紧拉着自家的闺女离开了。
“为什么饶过她们,她们明明诋毁你了。”林靖玗轻声询问,怕自己的大嗓门吓到奚方池了。
奚方池冷哼一声说:“诋毁本王的难道不是将军?”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林靖玗满头雾水,他方才什么都没有说呀,难道奚方池指得是婚事。
林靖玗面露愧色,如鲠在喉。
他确实有愧于奚方池,也不知道国主怎么想的,拿婚姻当儿戏,奚方池比树干都还直,国主一纸婚书竟想把他掰弯。
“我找国主收回成命吧。”
“现在找还有用吗?整个金陵城都知道我们要成亲了,昨儿将军不是还去了司户那里登记吗?”
奚方池舌灿莲花,他并不觉得林靖玗知错了,反而觉得林靖玗过于自以为是。
然而此刻的林靖玗,作为驰骋沙场的战神,却被郡公训得头都不敢抬起来,更无话可说,无词可辩。
奚方池也没有说太过分的话,二十年的满腹诗论让他无法说出尖酸刻薄的语句。
“算了。”奚方池折起了扇子,顾影自怜。
林靖玗将手中的香囊赠予奚方池说:“金陵城的女子们都会将香囊送给自己的意中人,寓意投囊表意。”
奚方池接过这个香囊愣了一下说:“你中意本王?”
他长相看着让人很舒服,眉宇及五官也很温柔,一眼望去就是很贵气的样子。
林靖玗郑重的点点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为了记住这句话,他在睡前都要默念好几遍,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告白了。
奚方池脸上渐渐露出错愕的表情,半晌,他漠然道:“那还真是幸运啊。”
没有得到回应的林靖玗呆呆站在原地,他还以为是自己念错诗句了,于是又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
紫檀高声宣布第二项赐枭羹开始,林仁虎招呼林靖玗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来,他简单地拜别奚方池后便大步走到座位上去。
奚方洺和萧后都穿着红色对襟阔袖便服衫,由于被褫夺了帝号,身上的花纹也没了龙和凤,只能绣些山水花草、吉兽祥鸟的样式。
奚方洺从宫人手中接到一盏琉璃碗递给萧后,萧后拿起旁边的汤勺,做做样子的搅拌两下,最后让她的主事女官白术将枭羹端起来赠给林靖玗。
林靖玗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着枭羹走到奚方池身边说:“明日就是我和文阳郡公的大婚,在场的各位记得光临林府,这碗枭羹是我和文阳的共同荣誉,应当我们共饮。”
话罢便先喝了一口,然后高兴的走到奚方池面前递给他。
在场众人哗然,大家窃窃私语说三道四,对着奚方池也是指指点点,甚至还能听到一些污言秽语、带水带浆。
奚方池觉得林靖玗是故意来羞辱他的,他抬眼似嗔似怨,眼角泛起了微红,不愿接过枭羹。
林靖玗也发现了奚方池的抗拒,他以为奚方池食惯了玉盘珍馐,吃不来猫头鹰这种粗鄙的食物,于是他一口饮下剩下的枭羹朝着众人说:“我家郡公不爱吃枭,我来代之!”
奚方洺鼓掌叫好很是开心,官员们稀稀拉拉的鼓着掌略显尴尬,钟太后一脸诧异地回头看着身后的白芍,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白芍也惊讶地摇头说不知道。
凌太妃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桌子,琉璃手镯叩在桌脚上叮铃作响,白蔹见状赶紧按住怒气冲天的凌太妃,摇摇头制止她。
凌太妃开始浑身颤抖,她死死地盯住钟太后,发现钟太后和她的主事女官在暗地里交谈,便坐实了这肯定是钟太后在背后搞鬼。
而且她严重怀疑这个林靖玗肯定跟钟太后是一伙的,要不然奚永潇也不会代表钟太后去找林靖玗。
结合这些蛛丝马迹,她推断这场婚姻是阴谋,是钟太后一手谋划的阴谋,就是为了让她断子绝孙,这招真是太狠了。
钟太后感受到了凌太妃的目光,于是对着凌太妃嗤笑一下,没想到,这笑让凌太妃更加笃定了她的推理。
第二项赐枭羹已经完成了,后面就是系采丝、食角黍和观竞渡。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系采丝和食角黍也顺利结束了,紫檀宣布端午赐宴最后一项观竞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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