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的视线有些模糊。
但他还是努力地看着床边的这群人,有律师,有医生,有朋友,有下属,有他资助过的人。没想到离开人世的这一天,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都说人临死前,大脑会想起一辈子中最重要的事情,而对杨帆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那日,老婆带着女儿到县城看病,却再也没回来过。
纵使他现在家产亿万,却没有朋友家人,赚再多的钱也都没有意义,捧着一堆数字孤独到老,每每午夜梦回,都会从恶梦中惊醒,只能靠做慈善来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如果可以,他愿意散尽万贯家财,回到过去。
只是这些债,也只有下辈子才能够偿还了。
……
“杨帆,钱呢?你不会真的把钱用了吧?!”
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点尖锐,又带着点绝望和无助:“这是安安看病的钱,你怎么能动?你这个畜生!”
抽泣的声音让杨帆惊醒了过来,入目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更让他熟悉的还是眼前人。
“许秀英?!”
眼前的人上半身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下半身穿着打着不少补丁的黑色长裤,脚底下一双同色布鞋,可以清晰看到,那布都开线了,马上裂开脚趾头就要从里钻出来了。
但朴素的装扮依旧掩盖不了眼前人的天生丽质,五官皎好,即便平日里干农活也依旧白皙,一双黑眸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会说话一样,若是在后世,能直接靠脸C位出道,只不过现在这分颜色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许秀英失望地看着杨帆:“杨帆,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疯卖傻吗?这可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以为你对安安,最起码有一点点的良知,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她刚说完,耳边又传来孩子低声地喊叫:“麻麻,麻麻……”
那声音,软软的,像极了被遗弃的小奶猫,令人心疼。
许秀英顾不得杨帆,当即从屋里出去,到了隔壁屋,一声一声地哄着女儿:“安安,妈妈在呢。”
杨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会儿,眼前的场景更加真实了。
破旧掉了漆的木床,连个蚊帐都没有,木板上铺着稻草,再上面一张有点破的草席,此时正是夏天,床上还有一张打满补丁的被单和一把烂了的蒲扇。
屋内的家具更是简单,只有一个红色箱子,用来放衣物,以及几张长条凳。
杨帆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告诉他,他真的重生了。
想到刚刚老婆许秀英的话,杨帆立即想起,这是老婆女儿出车祸的前两天。那时他把大哥大嫂凑给女儿安安看病的钱,偷走用了,导致老婆女儿没有钱看病,但两天后,安安由低烧转为了高烧,许秀英没办法,半夜背着安安出村去县城,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再也没回来。
杨帆看着自己有些白皙的双手,不可置信道:“我,真的回来了……”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杨帆下了床,来到隔壁屋,许秀英一见是他,立即将安安的耳朵捂了起来:“怎么?想起钱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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