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收拾妥当,陆沉沉便去睡觉了。

张文书将另外一个箱房让给了他,并丢给了他一些旧衣破枕。他铺在地上,便躺下开始睡觉,迅速入眠。

库房这个地方,以及张文书这个人,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当然,还有食物的补充。

所以他睡的很踏实,也很沉。这些日子以来的逃亡与厮杀,在他的梦里搅动,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惨遭啃食,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身体颤动着。

又似乎梦到了什么新的事物,渐渐放松下来,归于平静。

这一觉,睡的日头偏西,霞光万丈。

他伸着懒腰,踉跄着出了箱房。

夕阳下的库房,宁静极了。微风吹来,荒草摇曳。暮色渐起,有鸟栖在附近的枝头,发出悦耳的声响。

当真令人心下恍惚。

他见张文书坐在箱房边,手里打磨着棍子,试了又试,似乎颇为满意。陆沉沉伸了个懒腰,走近他身边,打着哈欠,模糊地问:“有晚饭吃么?”

张文书站起身,将棍子递给他,说道:“你之前吃晚饭?”

“没有”,陆沉沉摇头,说道:“我吃晚饭的记忆,停留在大灾变之前……后来饥一顿饱一顿,有吃的就不错了,哪来的晚饭,我就随口一问。”

张文书叹了口气,没多说。

倒是陆沉沉掂了掂棍子,好奇问道:“这是干啥,打猎物?”

张文书看了他一眼,神色颇为奇怪,说道:“你没见过扁担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扁担?”陆沉沉仔细看了一下,说道:“是挺扁的,还算趁手……给我扁担什么意思?”

张文书说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现在两个和尚凑齐了,该去抬水了。”

事实上,最后两人并未抬水,而是各挑了两个桶。

对于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而言,共抬一桶水,实在是件羞耻的事。

就算世界快毁灭了,也不能没有尊严吧?

他们取的是井里的水。

如今自来水管道还在,却早已不供水了。

河水在大灾变之后,污染减少,其实水质反而在上升,看着颇为清澈。倒也不是不能直接取用,不过杂质较多,在尚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没太大必要。

张文书在河边不远处挖了个圆坑。

内中存了些水,并非自河里流淌来的,而是渗过来的。经过土层的过滤,十分干净,陆沉沉还尝了尝,感觉味道不错。

取完水,将井口用树枝编的盖子盖上,以防外物坠入,污了水源。

“老张,你慢点,等等我……”

陆沉沉挑着两桶水,晃晃悠悠,有些摇摆。他越着急越走不快,若是硬往前冲,水便会晃出来,白忙活。

挑水也讲究巧劲。

扁担有韧性,会随着人肩膀晃动,两头一起一伏。底下的水桶便跟着起伏,劲用的巧,两个水桶摆幅相同,走起来便容易。否则前后摆动不一,左摇右晃,实在难行。

陆沉沉力气是有的,还真不惧两桶水。

只是初次接触这玩意儿,一时还找不到感觉。

张文书只得放慢脚步,随他一起,给他讲解示范了一遍。这家伙学的还算快,颠了几步之后,开始有模有样起来。

“哗啦”“哗啦”

将水倒进几只大的塑料桶,连挑了几次,终于灌满。

两人长舒了口气,稍稍有些疲惫,同时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陆沉沉将扁担和桶都放置好,顺手拿起系着绳子挂在扁担上的树杈,笑道:“我第一次见用树杈当钩子的,真有意思。”

这是用来钩住桶上绳子的。

没有现成的钩子,用铁丝绾的太软,钢筋又太硬,没合适的工具不太好制作。张文书便找了几个树杈,砍下来当钩子用。

“以前乡下这玩意儿多的是。”

张文书摇摇头,还真是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蠢货。

此时,天色已暗,便生火烧水。

夜色下的库房里,篝火明亮,让人心里生出安全感。吊着的壶里,装满了水,也装了今晚的食物。

陆沉沉一直乐呵呵盯着壶,嘴角的笑意始终不曾消退。

他刚刚看到了晚饭,是几捧带壳的花生。冲掉表面的污泥,在水里又洗了洗,全都扔进了壶中。加点盐,煮熟了之后,又是无上美味。

若再来两瓶冰镇啤酒,岂不是神仙生活?

这想的有点远。

两人分食了花生,量不大,吃饱自然很难。但肚子里总算有点东西,并非空落落的。力气也在恢复,陆沉沉的感觉很明显,自己的疲惫感在消失。

“唉,想想真不可思议,我还在忧愁毕业之后,去哪找工作,忽然……便不用找了,找工作变成了找吃的。”陆沉沉提着根树枝,挑着篝火,感慨地说道。

张文书也不禁莞尔,又忍不住唏嘘。

自己还准备着凑彩礼钱,娶媳妇呢。

“还在念书?”张文书取了热水,倒了两杯,递一个给对方,问道:“谈女朋友没?没谈的话,就可惜了,眼下这世道,人生估计很难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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