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堂屋一墙之隔的墙壁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坑,下方倒着一把椅子。

甄博文此刻就躺在床上,他盖着一床薄薄的被衾,蜷缩在炕上的一角,因着整个被子被他裹在了身上,没有床帘,中单便露在了她眼前。

除了他躺着的那一小块,其他地方都已经看不出了中单原本的颜色,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痕迹,汗渍污渍整块整块的,吃食的残渣也掉的到处都是,中单和被衾上都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霉点,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而他自己,就如同一只丧家犬般蜷缩在这堆脏污里,瘦骨嶙峋,头发凌乱,双眼无神,颧骨高高突起,皮肤粗糙,嘴唇干裂,脖子上一层深深的污垢,整个人散发着极其强烈的颓败之气,活着对他来说就如同行尸走肉了一般。

甄弥儿早已经泪流满面。

甄博文无甚表情,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

甄弥儿只是无声流泪,她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抽疼,痛得快要死掉一样。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好好的一个年轻后生,不说往后如何大有所为,但至少要好好活着,活成一个人样,而他现在,真的连外边的一只流浪犬都不如。

本该是家里顶梁柱的两个男人,一个沉迷赌钱,不务正业,对这个家完全没有了责任心;一个颓废低迷,厌世厌人厌己,活在自己这一方脏污的世界里,不见世人不见阳光。

甄弥儿捂住自己的嘴,咬着唇,努力忍着没哭出声。她到底该怎么办?她要如何做才能帮他?想想他所做的那些混账事,原本已经决定不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好了,可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会不忍心,会恨铁不成钢,会祈祷他能变成正常的人样,难道就因为自己和他血脉相连吗?甄弥儿有时候也讨厌极了自己的心软。

顾庭之本来在院子里遛弯,听到甄弥儿的哭声赶紧冲了进去,他显然也被房间里的脏污惊到了,但现在也顾上不那么多,他走到甄弥儿身前,学着她平日里哄他的模样,拍着她的背,轻哄道:“馒馒不哭,馒馒不哭。”

见着他,甄弥儿突然像是找到了依靠,将脑袋抵在他的肩头,慢慢平复。良久,才止了泪,她擦了擦眼睛,朝床上的那人哽咽道:“我要跟着你姐夫走了。”

没人回应她。

“之后要在县城里定居,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床上的人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甄弥儿才忍住的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你以后要好好地,好好地活着,好好的生活,如果想去县城玩,就来找我,地址阿娘知道。”

说完这些,她好像一下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拉着顾庭之出了房门。

本想待到晚上再回顾家的,可此刻,她一刻都不想再多待。

“阿娘,您自己保重,好好照顾身体。”

赵氏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想到隔壁的儿子,也是红了眼眶。“娘省得,往后去了县城,切记好好服侍丈夫,孝顺公婆,团结妯娌,尽早给顾家传宗接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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