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卜地里。

“你们要种花啊?”地里的大叔干着活,见新来的两个年轻人一边拔萝卜,一边围绕萝卜的长势小声讨论,爽朗道,“怎么不去问问阿拉丁?”

“阿、阿拉丁?”南柯错愕。

“他老婆是生论派的,经常帮生论派的学者照顾试验田,”大叔把新出土的萝卜扔进竹篮里,顺便抻了下腰,“找他帮忙,准没错。”

南柯惊喜站直身体:“谢谢!”

“把你们那排萝卜拔完先。”大叔努嘴,示意她脚边葱葱郁郁的萝卜苗。

好不容易做完分内的工作。

南柯和流浪者在远离人群的野地里找到了阿拉丁。

“是阿拉丁先生吗?”南柯向蹲在地上挖草的青年打招呼。

“谁?!”青年吓了一跳,抬起头。

南柯想象中的阿拉丁是个戴头巾的小麦肤色鹅蛋脸。

不得不说,掺杂了一定刻板印象。

这个阿拉丁不说一模一样,起码也是毫无关系。

白白净净,有些瘦削,戴着顶草帽,面相很斯文。

十分内向的那种斯文。

阿拉丁看清南柯,又看向她身后模样乖巧的流浪者。

阿拉丁脸腾地红了。

“你、你们找我,什么事?”阿拉丁结结巴巴问。

“我们想要种花,可是没有经验,”南柯在他身旁蹲下,温声问,“可以请您指导一下我们吗?”

“指导?太抬举我了,”阿拉丁松了口气,腼腆摆手,“当然可以,不过,呃,如你所见,我现在有点忙……”

阿拉丁正在找一种名叫毗波耶的花。

据说是一种珍稀的紫色多肉,有着大而镂空的萼片,白色的花瓣和长长的黄色花蕊。

在这片土地被开垦为种植园前,曾有人在附近见过这种花。

花的名字有些耳熟,但印象不深。

南柯皱眉回想着,一时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们来帮你吧,”流浪者弯腰对阿拉丁笑道,“我知道这种花。”

雨停没多久,草地还是湿漉漉的。

阿拉丁在另一头兢兢业业地扒拉野草,南柯松开手里找错的紫色小花站起身,放眼望去。

太难找了。

这个季节,遍地都是野花,尤其无数不在的须弥蔷薇,也是紫色,一朵朵找下去,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甚至,这里的毗波耶其实已经绝迹了也说不定。

想是这样想。

除了继续找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南柯呼了口气,低下头慢步向前,目光仍在茂密的草叶间逡巡。

流浪者走在她身后,看着她寻寻觅觅的背影:“南柯果然不会轻言放弃呢。”

南柯回头。

露珠反射出璀璨的光斑,落在斗笠内侧,把少年噙笑的脸孔照得甜美无辜。

南柯无奈地弯了弯唇,转头继续向前走:“其实你有头绪吧?”

“诶?”流浪者发出惊讶的声音。

野草深浅不一,打湿了靴子和裙摆,南柯提起裙摆,走出一段,被从身后拉住衣角:“……对不起,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只想多看一会儿,南柯摘花的样子,”流浪者嗓音低低,贴近她的后背,将一点轻巧的重量放上南柯的发顶,又离开,“你生气了吗?”

南柯抬手往头上一摸,凉意湿润,两片紫色的花瓣掉下来。

是个花环。

“没有,”南柯转身,看着他说,“你知道找到花的方法,只是没有立刻说出来,我也不急于一时,有什么可生气的?”

流浪者微微睁大眼眸,不解呢喃:“可是,分明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他却故意做出幼稚的举动,占据她的时间。

就因为——细想连自己都觉得荒诞的理由——就因为期待看她为他展露更多情绪。

宛如明明舒适地浸泡在温暖的池水中,还不知足地想要试探它的底线。

不应该被斥责吗?

“就算你再多使坏一些,我也不会生气,”说着这样意义不明的话,南柯对他露出恬静的笑意,“我们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她这样问。

被思慕之人无限宽容的心满意足。

和与此同时萌生的莫名失望、以及一些空洞洞的寂寞感。

像是未熟的果实,在流浪者胸中酸甜地混淆在一起。

流浪者尚且不明了那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扬起笑容摇摇头,只表达了满足的那一面:“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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