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安听得心惊肉跳,伸手去捂他嘴巴。
身后传来韩玉的声音:“世子说的没错。哪怕没有谢侯和小姐,笙歌一样也逃不脱这罪名与忌讳。后宫对舞姬邀宠忌讳多年,陷害她的人从一开始就未与她留下活路。”
知道他是特意赶来安慰自己,谢从安一时间更是泣不成声。
王曦收起严厉,小声哄她:“我知你是关切则乱,但这姬子的命是当真救不回了。”
谢从安咬紧了牙让自己忍住不哭,泪水却仍不停的沿着脸颊落下。
她满心愧疚,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只会流泪,才在高位待了几日,就习惯了特权带来的优待,只知道在不能如意时去恨这世界草菅人命,此时才知自己也是这愚蠢世界中的一员,口唇相碰,便会让人葬送一生。
舞姬争宠,一点点的厌恶情绪作祟而已,怎会轻描淡写就令这如花娇艳的女子从世上消失。
是她太过愚蠢自大,没有帮到笙歌,反而害了她。
“我未料到会是如此……是我思虑不周,是我害了她。”
酒宴已是安抚她的,她却还仗势仕族威名,当着诸位大臣亲眷的面前反将皇帝一军,爷爷趁势逼皇帝答应彻查夜袭。
这帝王怎会不恼。所以撒气也好,泄愤亦罢,总要有个口子让他心里舒坦。
还是只能怪她糊涂,不该扯笙歌入局的。
眼泪蹭花了王曦的前襟,谢从安掏出手帕擦了几下,转身去找韩玉,未注意身后的人握着手里的帕子面色一沉。
相比谢又晴的担忧,韩玉倒显得平静许多。
见谢从安过来,他忙着抢白道:“今日是韩玉行事欠妥。事已至此,怪只怪,”他蹙起眉头,几番哽咽皆未成言,索性撇过脸去用力咳了一声才哑着嗓子道:“怪只怪……命不好吧。”说罢哽咽又锁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来,于是抬手拜别。
他话中说的,不仅仅是笙歌,还有被冤死的师父。那贱如蝼蚁的命运中,还有一个自己。
渐渐走远的佝偻背影,仿佛看尽了世间的艰辛,步履踉跄,让人不忍再看。
谢从安浑身发冷,抱紧的双臂被什么硌的生疼。
她皱眉去摸,触手的细腻中有着些微的凹凸不平,想起韩玉的玉玦,瞬间福至心灵。
方才大殿上,皇帝显然是不肯查长秋殿的夜袭,所以爷爷才会顺势迫之。
可是,一旦涉及自身安危,谁会反对究底和保护呢?皇帝难道真的不紧张害怕?
虽然还无法确定乌衣卫叛徒的真相如何,菁妃一定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皇帝难道真的对这妃子如此宠爱,即便是枕边凶险,秋贵妃枉死,也不想知道事实如何?
还是,……这其中牵扯了更重要的人!
良王忽然蹦出脑海,谢从安的心跟着狂跳起来。
这位出宫云游的三皇子是在受封良王后离开的长安,而秋韩二人被赐死正是在他离开之前。若没记错,王曦与这位表兄也十分的亲近。
谢从安回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曦上前,抓住她的手握了握,“怎么了?”
“你可知道良王在哪?”
这冷不丁的一问,令王曦摩挲着她的手停了停,“怎么忽然问这个?”随即又道:“表兄外出游历,四海为家,近期尚未有音信。”
“我不信”,谢从安有些急了,她抽回手道:“身为皇家子嗣,皇上怎会放任他在外不管?就是无事问安的折子也总要有几封的。”
王曦似也恼了,“宫中既是这般说,你最好还是学会听话。”
谢从安压了压火,试图解释道:“我雪山遇袭,乌衣卫遭受牵扯。皇帝雷霆震怒是应该的,因为不仅要为了给谢氏和我出气,这毕竟还涉及他自身安危。长秋殿的夜袭亦发生在这行宫之内,短短几日间,虽都是我涉险,实为帝王的安全两遭威胁,这样严重的事,为何只有酒宴安抚却不能调查?未免也太古怪了些。”
“皇伯伯若不肯查,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我知你心中有怨,但也不能忤逆君王。”
王曦又严肃起来,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灼人,“你若知道谢氏如今是何种境地,行事说话便都要小心。雪山埋伏也好,长秋殿夜袭亦罢,侯爷心疼你为你不忿,可也不能因此挑战皇帝颜面!最终是偏安一隅还是你死我活,都在你谢从安的一念之间。你不是孩童,凡事都要思虑周详才是!”
所以,你才站在长宁殿门前阻拦我吗?
是怕我惹得爷爷再生气,他老人家与皇帝再吵架吗?
谢从安仰头看着王曦,心中全是问不出口的话。
他不是最怕自己受委屈?
如果家国总是重过一切,却又为何不能允许她为谢家付出一切?
谢从安深深的看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直到看不见那紫色身影才唤出影卫道:“去查北漠,看看最近有何异动。”
“是。”
“还有南境。”谢从安咬了咬唇,默默下了决心。“去给我查良王的行踪。”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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