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寂静,案几上的八角玉鼎暗浮着淡微的幽香,白色的烟路犹如轻薄的细纱,随着凉风的拂掠,缭绕在香鼎的上方,似螺旋一般摇曳。兰夫人立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株老桂树出神。
“夫人。”墨倾走进去,低声唤道。
“我做的很过分吧?”兰夫人没有转身,语调平淡,听不出悲喜。
墨倾有些愣住了,她入太师府已近一月,兰夫人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今日这副模样,没有任何防备,只问自己心中所思。
“夫人,何必思虑这么多。自己在乎什么,就去关心什么。人生极短,活着本来就已经很累了。”
“在乎什么,就关心什么。可是……我还能再关心吗?”
兰夫人转过身,眼中略显一丝讶异,“明珠,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墨倾垂首,“是我逾矩了,夫人莫怪。”
“罢了,今天就这样吧。”
夕阳已逝,仅留天际一线残红,暖色的光笼罩着整个太师府,和这里每一个拥有故事的人。
“明珠姐,你在看什么?”
春晓已不知何时站在墨倾身旁。
“没什么,回吧。”
“夫人那边不用管了吗?”
“夫人已经歇了。”
“歇了?”
春晓回头看看西边尚早的天,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点?”
今日,兰夫人驳了叶璇玑的面子,说是连带着裴詹也不悦起来。本以为他送了客会再开锦园,可直至暮色四合,也未瞧见有什么动静。阖府静谧,一如寻常。
这个太师府,乍一看没什么不妥,但细细想来,却处处透着一股子不寻常。裴詹见了这么多身份特殊的人,好像从来没有避讳过什么。还有这整个太师府的构造,各个角落看似一览无余,但那些花草的种植及房屋的落座却颇有讲究,在某一形态上构成了一副极有规则却十分复杂的阵形。
月已西斜,入了秋的夜里,连虫儿都不再鸣叫了。墨倾躺在床上,虽是闭目,脑中却一片清明。春晓近日忙得紧,挨着枕头便睡着了,这个点正是好梦的时候。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墨倾突然起身,身形微晃,便已不见踪影。
根据白日的记忆,她很快便绕过值守的小厮摸到书房的门口。四周望了一圈,没有任何人影,她伸手将房门推开一条小缝,朝内窥了一眼,手中蓦的顿住,又轻轻将门掩成原来的样子。抽身后退一步,稍点脚尖跃上房顶。伸手将几片琉璃瓦轻轻揭掉,尔后,一猫腰跳进书房。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快捷生风,竟未发出一丝一毫的明显响动。
人已落入书房的中心,并未随意走动,只是立在原地,借着窗纱漏进来的微弱月光,将书房的整个布局看在眼里,印在脑中。
突然“啪嗒”一声,是窗户被硬物击中的声音。
墨倾警觉,原地跳回房顶,将瓦片放回原来的位置,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隙,以便其窥视着房内的动静。
前后不过半刻,书房的门被人悄悄推开,一道暗影蹑手蹑脚的挤进室内。然而,就在那人迈出第三步的时候,突然他脚下一顿,单脚着地不再动弹。
“哧……”墨倾扬唇,不由暗笑。出来偷盗,都不知道变换一下造型的,也不知这人究竟是蠢,还是过于自信。
墨倾依旧趴在房顶,势必要看看这个纨绔怎么摆脱目前的困境。书房历来是各府重地,裴詹敢夜不落锁,定是屋内设了机关的。方才她只将房门推开一指便放弃,便是发觉了有机关所在。
此刻,房中的这位虽是触发了机关,却依旧不紧不慢,一脚着地如金鸡独立般,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另一只悬空的脚则在空中悠悠打着转。
“这人多半脑子有病,都这个时候了,还一副吊儿郎当的调调。”墨倾心中如是暗忖。就当她再次将视线落下去的时候,那人好像有了感应一般,仰起脸看着房顶她的方向。她心中一紧,瞬间将脸移开。
“见鬼!”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她又一次看向室内,只见地上的人已经换了个姿势,正双手叉腰,依旧仰面,看着房梁认真思索。
懂了!
墨倾合上瓦缝,翻身跃到地面,扑扑衣摆回房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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