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好没礼貌,谁教你这样对师兄说话的?悯天峰是谁住的你不知道么?我奉的当然是掌门的命,”顾亭念面不改色的斥责,“而且,这位师弟,门派有规定,我们是不许私下斗殴的,你是不知道有这条规定呢?还是想故意违反门规,被逐出派中?”

闻言张慕脸色立刻变了——来的时候他爹可嘱咐过,元玄派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要他来是让他在这里搞好关系,而不是给他惹麻烦。

可是,他又想到了那个在他身体里的东西……那玩意儿说以后萧云柯会抢走他的一切。

一个他从来就没拿正眼瞧过的人,以后竟然会抢了他的所有东西?他也配?

张慕默不作声的想,但在触及面前白衣师兄那冰冷的目光时,又忍不住退缩了——

算了……来日方长,反正今天已经给过萧云柯教训了,不如先离开……免得被这个多事的师兄真的告到掌门面前去。

想到此处,他脸上挂了个十分勉强的笑:“……师兄说笑了,我只是在和自己的师弟切磋而已,你说得对,我该上晨课了。”

他离开了。

确认张慕走远再也不回来后,顾亭念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急匆匆的转身看向了萧云柯。

这孩子蜷在床边,神色痛苦,又好像带着一点迷茫。

“他欺负你哪里了?”顾亭念见他蜷缩着,顿时有点着急了,他急忙凑过去要看他的伤口,却没曾想——

“……师兄,”他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委屈的哭腔,“我师尊为什么不喜欢我呀?他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把我收进来呢?”

顾亭念一怔,却发现萧云柯眼眶通红,那双眼眸里盈满了泪水,像是强忍着不哭。

可嗓音却透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你师尊坏,你好。”顾亭念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就像真的在哄孩子,“等时候到了……你就下山去吧,去开个小店,好好活着。”

萧云柯伏在他肩膀上,一抽一抽的哭,身体小幅度耸动着,压抑的哭声传来——

“……他不喜欢我,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又为什么要收我为徒……非要我走这一遭呢?”

顾亭念动了动唇,却异常沉默。

这怪谁呢?怪我一时兴起的念头……才让系统有机可趁,把你收了进来……

“……或许是他人有问题。”他轻轻的拍了拍萧云柯的背,这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十分温柔。

此刻的他没有听到张慕那些恶毒挑拨的话,只以为是萧云柯对来到后山的遭遇不满意,因此也没有多加辩解。

“好啦,来吃点桂花糕,”顾亭念温柔的说,“我给你带了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他宛若触电一般飞快的和萧云柯分开了来——

“你在干什么?”天道系统突然出声,“为何要做这副打扮,来这里抱他?”

疼痛让顾亭念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他竭力维持着不让萧云柯看出来,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系统:“……怎么?又有力气了?”

天道系统哼了一声,“我只是去办了点该办的事……你还没回我的话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亭念正思考要怎么编,却又听萧云柯犹豫的声音响起,“……师兄?你……怎么了?”

他方才突然分开的动作不小心打翻了食盒。

桂花糕撒了。

萧云柯连忙把那些沾了土的桂花糕捡回盘子里,疑惑的看着忽然间一动也不动的白衣师兄。

“……没什么,”顾亭念回过神来,声音因为体内的痛苦而微微有点变形了,“……我有事,先走了。”

他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座小屋。

而在他没看见的身后,萧云柯沉默的端着那沾了土的桂花糕,低着头看了一会,突然捏起来吃了。

糕点入口即化,绵软又甜腻,带着桂花的香气。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这么甜的糕点呢。

只是……如果没沾土就好了。

萧云柯嚼着那带着些微土腥气的糕点,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走出了小半里地,顾亭念才感觉身体里那股疼痛散了一点点,但还是很痛——

就好像有人用刀在一点点的戳他的肉、割他的筋,同时还拿着烧红的铁锤狠狠的碾过他的每一寸皮肤——

“……停下!”他的嗓音痛得已经完全变形了,听不出一点本来的音色,“……我让你……停!”

“这是你的惩罚!”天道系统却在他脑海里尖叫着,“你为什么要给他送东西?你为什么要给一个反派送东西?”

它叫的同时也没有停下那惩罚的疼痛,顾亭念不知不觉已经浑身都是疼出来的冷汗了,手心里全是自己用力攥出来的血。

“……我……总不能让他饿死在……”顾亭念说话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那样……我让你停下来啊!!!”

……好疼,太疼了……

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疼痛。

痛得他无意识的在地上蜷缩起来,指尖的血也沾到了地上,白皙的手指也狠狠陷在了泥里。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大抵便是如此滋味了——这一刻顾亭念脑海里闪过了这样一个模糊的念头。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痛晕过去的时候,那些痛楚突然停下来了。

“还敢忤逆我的话吗?”天道系统问。

顾亭念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他动了动手指,却浑身无力了。

他已经没力气反抗了。

“……你把我拉过来,只是为了助你的那个男主成神吧?根本就不是想让我回到什么现代吧……”

他有点恍惚的问。

天道系统哼了一声,“差不多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对萧云柯好而已……他不该有那个命。”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顾亭念什么地方,他眼眸忽然一眨,看着天际——

“如果我偏要为他纂改这命呢?”

顾亭念如今的样子已经很难看了,血和泥都洇进手心里,整个人狼狈不堪,却仍然……不想屈服。

……你凭什么,说他没有那个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在天道系统说出——‘他不该有那个命’时……

顾亭念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出生在山村,天生残疾,落后的地方对于弱势群体而言大多是不友好的。

他的母亲因为生下了他这个残疾,连死了都要被父亲逢年过节的拿出来骂,说是她基因有问题,然后把自己从中摘了出来,和所有外人站在一起抨击他的母亲。

尽管她已经为了生下这个丈夫的孩子失去了生命,尽管她曾为这个家当牛做马好几年……可还是因为生了个残疾,在地下都不得安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顾亭念只能闷不作声的听,因为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有一次清明,他去给母亲上坟的时候,他那懦弱的父亲说:“明年不来了吧。”

“……?”顾亭念不解的看向他,似乎在问为什么。

相处久了,他的父亲还是可以看懂他基本动作的,见状叹了口气,“每年来也没什么意思……她又没上家谱。”

家谱,那玩意是一本很厚的木片书,顾亭念小的时候见过一次。

他见到父亲在为那些旧的名字重新涂墨,然后对他说,“这是我们家的家谱,到时候我死了,你记得把我刻上去。”

小时候的顾亭念不懂,只点点头。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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