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踌躇,在解开潘多拉之盒秘密的这一刻,谁都无法阻挡沐阳对胜利的渴望,多余的自信心已经在心中如下了油锅的面粉,榨干沐阳似乎还保持着一丝理性的身体,逼迫乖乖就范,让他立刻按下香水的喷头。
他感知到了命运,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捕捉到千丝万缕世界线中的那一条,这条线通往着俯瞰众生,万事如意的未来,梦美低声下气,总管高举双臂,沐阳证明了自己,亨利与蝶欣然将沐阳重新拥入怀抱的未来,多么振奋人心,多么令人向往,六年前乃至六年间所受的苦,遭的罪,淌过的泪水,四散的血汗,都往值得回忆的过去靠拢,擅自添加了温馨的滤镜。
一切都不会是偶然,是必然。
按下去了!
多亏了身上的[落染]的吸收能力,沐阳在外面的世界从未使用过香水,本以为这一小瓶能改变他人印象的‘可疑药剂’,得动用多少繁琐的步骤,才能把瓶里液体幻化成气态喷出,此番尝试,只需轻轻一点,实感还未降临,一抹浓厚而肉眼可见的雾气便麻痹了他脸上的所有感官,眼冒灼光,脸皮发痒,一股强劲但还算没那么刺鼻的气味如响彻号角后的冲锋手对着沐阳敏感的鼻腔烧杀掳掠。
一勾墨汁清芳,在春竹上洗刷雨露留下的芳草湿香,侧旁池塘上有木台,鲤鱼跃起,棠水溅于书卷,化开文笔,如是一个春天午后的宁静。
然而一眨眼,又回到了那个垃圾房内,被香精冲上了天灵盖的大脑,也终于再次回转。香气还不错,只不过有点老成。
在旁边目睹了沐阳脸上那意犹未尽的表情,梦美选择了最朴素的沉默,优雅,淡定,无言中掌控事态。
不该是这样的...
受到香水冲击后的沐阳,眉头紧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感到了侥幸,侥幸于他没有对这瓶香水过敏,梦美也没掺入一些不大合法的药,而下次如果有敌手会使用类似的喷雾攻击时,他能抢先反应过来。
但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感起伏都是后话,后话中的大后话,在还未纳入囊中希望的面前,这些杂念都是扰人的噩梦。
沐阳不信邪,再次按下了香水的喷口。
这次做好了充分迎接文化冲击的准备,可不会再把味道辨识成怪味——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不知何时,从遇到的野生诗人口中听闻的诗词,里头的意境在沐阳绷紧的神经中,如一幅油墨画般铺天盖地开来,清涧作血,山石为肉,雀鸣化作两耳风,眼球中藏着深秋,群鸟切割苍穹,顺着橙色大空降下的片片金黄,季节移步向深秋,空旷的山坡上没有麦浪,也被夕阳涂抹上了黄金该有的颜色。
就算少了一抹早春的清凉通透,但取而代之的是浓茶般苦尽甘来的远韵,同样让人意犹未尽。
不对。
这不是沐阳想要的答案,哪怕这一瞬,肉体上得到了短暂的安宁,精神上的疲惫却在成倍往上叠加,最想看到的那个未在飞快地从眼前远去,抬起手去抓取的功夫之间,就已经飞出了这个国家,飞出了这个渺小的世界观。
“怎,怎么会——”
“哎...我说你啊。”
梦美就像被猴子附身了般,大大咧咧地挠起了后脑勺,垂下脸,也不知道是不是难以抑制住在脸上蹦跶的笑意,还是对沐阳滑稽的表演秀感到了失望。
“那女人再粗犷,再不拘小节,也不可能对自己身为女性的身份抱有自卑感,是实力至上主义者,自豪得不得了,自然不会忘了打磨自己,带着一瓶两瓶香水换着喷,也不是什么怪事,更何况香水不就是为了博取她人好印象的道具,如今她来到此地,也没有需要给好脸色的人压着,那还喷什么的香水——”
接下来的梦美话,才让沐阳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你不是都见过她了,为什么就不能意识到,味道的不同呢?”
“你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变脸老太——”
不因羞耻不为愤怒,不为掩盖这一刻的情感,沐阳暴躁地想将香水瓶往梦美的脚边摔去,这不叫发泄,这被称呼为正义的反击——
这女人一定是预先发现了这瓶香水,然后偷偷掉包了,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怎么会——
还不死心的沐阳,打算趁着脑子里爆燃起的冲动,好好将这些憋屈的日子里产生的杂质通通消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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