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哈夫河北坡,篝火照亮了整个北岸的斜坡。那颗巨大的三尾彗星悬挂在天穹之上,蒙哥利人的低沉歌声回荡在凝重的空气中。对于南坡的法兰士兵来说,这低沉的歌声就仿佛是葬礼的挽歌一样凄凉。很多人在这一夜都失眠了,夜更深了,整个漆黑的北岸斜坡上布满的大大小小的火堆好像是天上的银河倾泻下来一样。这壮观孤寂的景色激发了无数吟游诗人的创作灵感,后来很着名的一首在法兰流行歌曲《哈夫的苏勒德》便是哪位不知名的参加了这次战役的士兵创作的。
漆黑的夜空啊 洁白的营帐
银河铺满了啊 哈夫的山岗
十月的北方啊 寒风的凄凉
明朝战沙场啊 可汗来犯疆
我远方家人啊 莫要再悲伤
诏令到我乡啊 吾等赴沙场
归程的旅者啊 请告我爹娘
儿在此征战啊 不能再回乡
这首曲子由诗琴伴奏,前奏刻意模仿了蒙哥利人乐曲婉转的节奏,吟唱时悲壮凄凉令人难忘。后来这首曲子在法兰大地广为流传,甚至还衍生出了撒拉逊语版本、塞述语版本、南罗西克方言版本和巴斯顿方言版本。最终成为了整个罗法大陆吟游诗人的保留曲目。
清晨马头琴凄凉的乐曲划破了北方原野的宁静,河北岸的斜坡上已经是一片沸腾的汪洋,大群大群的蒙哥利骑兵在围绕空地奔出一个个圆圈,仿佛一条条卷曲的大蛇一样在蠕动。这是蒙哥利人在为自己和战马热身,想必他们在完成热身之后便会直接冲锋了。
长号吹响,南坡的法兰士兵们也慌忙开始了列阵。原来法兰军这边昨晚可没闲着,工兵队带着民夫们连夜为大战准备好了阵地。他们在五法里宽的正面战场布置了五层战桩的阵地进行防御。战桩就是削尖的木桩,每跟桩子大概十来尺长(5米左右)碗口粗细。布置的时候,尖头朝上斜插入地面,露出地面部分大约有七八尺高,正好可以让步兵隐藏其中。每隔三五步就是一根,每五根为一组排列呈V字形。每组战桩尖头下用绳索或是铁链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尖角形的阻拦屏障。
无数组这样的战桩尖角一字排开,就能形成一条非常坚固的屏障。战桩的绳索也正好高过头顶,打起仗来弓箭手和长矛手可以有效的在这些战桩直接躲避蒙哥利骑兵的冲击。长矛手可以在战桩前列阵,如果抵挡不住也可以退回战桩中防御。而剑盾手则可以依仗着战桩的庇护,在战桩间固守。弓箭手则更是可以在战桩前后灵活移动,伺机攻击敌方。这种战桩是法兰军队对付蒙哥利骑兵的最常用装备,它们可以快速部署在没有遮蔽物的草原上。因此北疆沿线几乎每个据点都准备了上千根这样的木桩,有些甚至已经被使用了上百年。
这次法兰虽然军在正面布置了五层战桩,每层间隔数十步,但由于战桩数量不足,头两层是用树杈断枝组成的简易战桩。这两层木桩摆放的也非常稀疏,只是为了减弱蒙哥利骑兵冲击而临时搭建的。也因为如此这两层战桩,也没有士兵镇守。
从第三层开始才是标准的正规战桩,这一层战桩后面布置了一层义勇军步兵,这些步兵是各州应召前来的民团和退伍士兵,他们都是自备武备,大多没有装备成套的盔甲,顶多属于轻步兵。他们装备也不统一,大多仅装备了短剑、小盾、短矛和弓弩。毕竟在那个时代自备武器还是一件相当耗费财力的事情。
第四层战桩后面则是正规军,他们是来自各州禁军的弓箭手们,这些士兵都装备了统一制式皮甲和长弓。在他们中间还参杂了一些手持重弩的十字弩手,他们一般都是来自黑森州的部队。第五层战桩后面就是禁军的长矛手和剑盾手,这些长矛手披了制式盔甲,手持带小盾和长矛,有些甚至和剑盾手一样装备了长盾是典型的重步兵。剑盾手们则都装备了小型骑士盾和长剑,有些还自备了短弩。
五层战桩横亘在河南岸,分成了左右两段,分别向东西绵延了大约两法里多。两片阵地中间留出了一条大约一法里宽的空地,正对着哈夫城的北门。法兰军所有的骑兵都集结在这片空地上。阵地两侧分别纵向布置了两层平直的简易战桩,桩前还挖了深沟,民夫们还在深沟里连夜放了水。这是防止蒙哥利人惯用的两侧包抄战术。因为两侧没有布置防御的军队,所以战桩就没有布置成品字形,而是简单的一字排开。因为这种布置蒙哥利骑兵也不会冒险涉水包抄了,因为主力部队有战桩阵庇护,横向冲击基本也就等于夹在战桩阵和城墙之间送死。综上所述整个法兰军的战桩布置成了一个‘臼’字形的大阵。
“呵,这次安德鲁你小子可没少花心思啊!这阵地布置的真叫一个用心良苦”。阵前骑在白马上的老邓迪公爵咂着嘴说道。
“老公爵见笑了,我们骑兵太少,步兵太多。大部分人连正规军都不是,正常布阵根本没办法拖住蒙哥利人。只有这样布置才有把握多拖几日。”安德鲁同样骑在马上说道。只是他的战马与他一样身披重甲,高大威猛。
“可是小子你也别得意。部队分成三层分散布置到战桩之间我倒是能理解,但你把义勇军放在放前面做消耗,把弓箭手居中放在长矛手前面,这个我不认同。你就不怕前沿的义勇军们士气崩溃了么?”老邓迪公爵警告道。
“我其实也担心这个……可是我们正规军只有这么点人。如果按我们惯例把长矛手前置,恐怕蒙哥利几轮冲锋下来就被消耗掉了。所以只能把他们放在最后稳住阵脚,这样也可以随时前出保护弓箭手,抵住冲散的义勇军们。”安德鲁说道。
“看来你小子是认定我们扛不住对手喽?”老邓迪又问。
安德鲁倒是没有否认,思索片刻又说:“这次战役阵前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能拖住对手尽可能的杀伤对手,让他们望战自危,让他们知道往前每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因此此役的关键就看义勇军们能多消磨多少敌人的锐气了……”
“哼,既然你小子现在是总指挥,那就由你吧!只是这仗可能是老头子我的最后一战了,不能输!! ”老邓迪脸色一变,突然一本正经的喝道。
“呵,老爹,看来您是要决心在这最后一战光荣赴死了啊!?要不怎么会这么高调的骑着白马上战场?”安德鲁也不示弱,一语中的调侃起了老邓迪。法兰军战场上一般只有传令兵骑白马,因为法兰战马大多是深色的。白马这么醒目的目标,根本就不会有将领会选来做战马的。
“哈哈哈哈哈!左翼有我老头子在你就放心吧!驾!”说罢老邓迪公爵便大喝一声,大笑着策马跑向了左翼。
望着老公爵的背影,安德鲁没有回头只是对身后将领说了句:“卢克将军……拜托了。”身后的一票将领中米萨禁军的卢克将军便敬礼回应,然后策马也往左翼跟了过去。
安德鲁转过马头。对着黑森州禁军的托马斯将军嘱咐道:“托马斯将军,右翼拜托您了。”
“是,统帅。不辱使命!”说罢,托马斯将军也敬礼回应,然后带着手下将领策马去了右翼。
安德鲁随后向剩下的将领说道:“我等现在率领骑兵守住中路,唯有在两翼之间的狭小地带才能发挥我们法兰骑兵的近战优势。诸位请切记,万不可贸然追击。蒙哥利人最擅长的就是‘放风筝’战术。”诸将听后立即大声回复。
‘放风筝’战术,其实就是蒙哥利骑兵遇上强敌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后撤,仗着高超的马上箭术不断回身射击追击的骑兵。就像是男孩在牵着风筝跑一样。众将领齐声回应后安德鲁公爵便带着将领们来到了法兰阵地的中路。 这里集结了大量法兰的骑兵。骑兵中最前沿便是安德鲁公爵从诺伊前线带回来的皇家骑士卫队,后面集结的是各州禁军的枪骑手和弩骑手,再后面是骑马的义勇军最后压阵的是骠骑兵 。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云层,蒙哥利人开始了擂鼓。巨型铜钦(二十尺多长的巨大喇叭)发出震耳欲聋的低沉噪音。声浪传来整个法兰阵线都出现了骚动,法兰士兵们脸上充满了恐惧。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不用敌人冲锋,我们的士气就崩了。一轮蒙哥利人的冲锋都可能扛不住’,安德鲁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他随即吩咐道:“副官,把我的阅兵斗篷和狮心大绶章拿来!”
副官有点惊讶,这些华丽的东西一般只有阅兵和重大场合将领们才会佩戴。根本没有人会在阵前穿这些东西的。但既然主官说了,副官也不敢多问,连忙策马回镇内去取来。不一会安德鲁公爵便身着全副皇家骑士团盔甲,披着配有绶带的狮心大绶章,还系着华丽的统帅斗篷来到了阵前。然后他率领着皇家卫队巡视了整个法兰阵地,法兰军顿时士气大增,一阵阵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终于法兰士兵脸上的恐惧消失了,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勇气。
法兰军队的欢呼也似乎点燃了对面坡上蒙哥利人的怒火。没有冲锋的号角声响起,对面的无数‘漩涡’中最近的一个,突然如黑色的雪崩一般向法兰的阵地扑来。显然这是某个蒙哥利台汗或者台吉按奈不住提前出战了。
“准备战斗!守住阵线!”安德鲁公爵马上对副官下令。
“守住阵线!吹号~!!”副官立即大声对传令兵喊道。
“嘟~~!”身后四个号手立即吹响了长号。
“准备战斗!守住阵线!”四个骑白马的传令兵高喊着命令,立即朝阵线两翼和后方奔去。
“弓弩准备!刀剑出鞘!”各联队长纷纷喊道。
“吼!”法兰士兵们齐喝一声。前排的义勇军开始用剑“哐,哐”敲击盾牌,弩手们上好了弓弦。中排禁军的弓箭手也纷纷把箭插在了脚前,后排禁军的长矛手也纷纷取下腰间的小盾护在手上。
法兰军这边刚刚准备好,这黑色‘雪崩’的前锋就已经迅速越过了战场中间那条浅浅的小河,转眼就杀到了法兰军阵钱的左翼。
“放!”各联队长一声令下,法兰军阵中马上射出了一道箭雨。冲在最前线的蒙哥利骑兵纷纷落马,但这并没有丝毫紊乱那股黑色的‘雪崩’的势头。蒙哥利人的骑兵随后就撞上了法兰阵地左翼的前沿。
左翼前沿的法兰义勇军们向后一退,前两层简易战桩轻易的减缓了蒙哥利人骑兵的速度。退到战桩内的义勇军随即开始用手中的弓弩直射冲来的草原骑兵。但依然没有阻止对方,只一瞬间就有不少蒙哥利人骑着战马跃过了战桩杀入了义勇军的战线之中,法兰军前沿旋即开始了厮杀。
蒙哥利人举着狗尾弯刀张牙舞爪的钻进了战桩间的空隙,但这些来自法兰各地的退役老兵和乡勇们并不为所动。他们用手中的短矛长剑弓弩圆盾,不断的反击着这些蒙哥利人的冲击。
蒙哥利人的第一轮冲锋迅速被义勇军们瓦解,他们开始在战桩之间与这些法兰义勇军们鏖战起来。不少蒙哥利人被战桩和绳索绊下了马,他们便于法兰义勇军们开始了步战。也有不少蒙哥利人骑着马冲进了战桩内,但瞬间被义勇军们用短矛和弩箭打成了筛子。更多的蒙哥利人则是骑着马被阻懈在了战桩前,他们便把弯刀更换成了弓箭,仗着骑在马上的高度优势开始射击盘踞在战桩中的法兰义勇军。大批的义勇军战士被射倒,连老邓迪公爵的战马也被射中,于是老公爵开始举着大锤进行步战。
法兰这边义勇军背后的禁军弓箭手们可没有闲着,他们把弓拉满朝天上射出一轮轮的箭雨。箭支越过前线己方义勇军的头顶直落在了阵前骑马的蒙哥利人头上,又有不少蒙哥利人落马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后方的蒙哥利人迅速补充上来,再次对法兰阵线开始了冲锋,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互相消耗起来。
前沿的义勇军们究竟不是蒙哥利骑兵的对手,左翼阵线前沿逐渐不支。不时有冲破阵线的蒙哥利骑兵杀入法兰弓箭手群中,造成了大量弓箭手们的伤亡。弓箭手是法兰禁军中最受重视的兵种,他们入役后不仅要接受三个月基础训练。而且在被选为弓箭手后,还要再经过半年的射击训练,才能成为合格的弓箭手。如果要想掌握百发百中的技巧,那还需要更多的精力投入其中。而且法兰北方禁军中的弓箭手大多装备的是硕大的紫杉木长弓,这是为了弥补与蒙哥利人相比臂力的不足。这种稀有的木材现在大多只能从纳特兰地区获取,所以非常的昂贵。为了进一步保持的体力,法兰禁军的弓箭手护甲和近战武器装备甚少。所以在集团作战中,如果一旦被敌军近身攻击弓箭手们就极易遭受损失。
就在此时左翼指挥的老邓迪公爵终于从乱军中杀了出来,他高喊一声:“换豪猪阵!”(法兰军队俚语,以为长矛手前出拖住敌人掩护其他部队)
护在他身边的侍卫也同时高喊:“豪猪阵!”声音传到阵线后方,号手马上吹响换阵的号声。
各联队的长官们便纷纷高喊:“豪猪阵!长矛手前出!”
接着阵线后排的长矛手们齐声大吼一声,开始整齐列阵前出。中排的弓箭手们迅速的回撤到后排,重新组队朝蒙哥利人进行射击。弓箭手们两轮齐射阻了懈蒙哥利人的攻势。趁这个机会义勇军们迅速后撤到了长矛手的后方。
法兰左翼整体阵线现在被压缩到了最后两排战桩,义勇军们已经暴露在了战桩阵后面的空地上。本来在最后排的长矛手们抵进到了最前沿,由于长矛手人数不足他们只能放弃了惯用的四排阵线改为前后两排。前排的长矛手迅速来到第四层战桩的前沿单腿跪下抵住长矛,长矛立即与战桩一起形成了一条密集的屏障。后排的长矛手起身跟进,双手举矛平刺那些冲过来的蒙哥利人。
左翼的情况被坐镇中路的总指挥安德鲁尽收眼底。看到左翼的弓箭手已经退到了战桩外面,众将领们一阵骚动。
“公爵大人!左翼不妙!”安德鲁身后的将领惊呼道。
“不要慌!稳住阵脚!”安德鲁斥道。“有老邓迪公爵指挥,左翼崩不了!”安德鲁沉住气说道。
回到激战正酣的左翼,没想到换阵这一招非常奏效。蒙哥利人真的如同撞上了豪猪屁股的猛兽一样,被打得遍体鳞伤。进入第三层战桩后蒙哥利人的骑兵就彻底冲不起来了,偶尔有冲进去的纷纷被长矛阵刺下了战马。随后蒙哥利人只能下马进行步战,但长矛手后面的弓箭手紧接着开始平射,打退了这些准备步战的蒙哥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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