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曜笑道:“三爷这是嘲笑我牝鸡司晨吗?”秦月朗赶紧解释:“不敢,不敢,只是实在仰慕三姐姐罢了。”秦灵朴从后面进来,笑着说:“你们两个就站在门口对行礼,行一天才好!”黎明曜和秦月朗都笑了,一起进了院门。

进了芷兰苑,秦月朗不急着进屋,且在院子里面四周逛了起来。梨花、海棠都已过去,藤枝蔓条上开满了各色花卉。有月季,有玫瑰,有牡丹,还有金银花,蔷薇。四周还有一些灌木,开着杜鹃和茉莉,粉红雪白,香气扑鼻。秦月朗赞道:“若能在此处读书,吾生足矣。”

黎明曜心下生疑,但面子上没露出分毫,笑着请秦月朗进屋。秦月朗进屋后,看房内收拾的干净整齐,竟没有寻常闺阁的脂粉气。外间一条书案,案头的花瓶里插着雍容华贵的牡丹,案上笔墨纸砚俱全,虽不是名品,但也都齐齐整整。书案上放着那套《历史》,就没有旁的书了。临窗一溜椅子,都搭着半旧的椅套,放着素色的坐褥,一个小几上燃着一支百合香,清甜的香味弥散在室内,熏的人微醉。另一边临窗的炕桌上放着六样点心。秦月朗定睛一看,不由一愣。

秦月朗指着正中一个白瓷碟子说:“三姐姐,这可是蜜煎荔枝?”黎明曜点点头说:“是。温家二哥哥前两天送来的。”秦月朗点头,半晌才说:“温家二哥哥是真心疼爱三姐姐啊。这都是用头一批三月红荔枝做的,宫里也才刚拿到,姐姐的案头就有了。真不知道温家二哥哥费了多少心才弄来这么些。”

黎明曜记在心里,却不提此事,只是让秦月朗入座,讲解《历史》。秦月朗却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打开放在了书案上。

黎明曜探头一看,原来是一份地图。秦月朗说:“单讲内容,没什么好听的,姐姐自己也能看懂。配合地图来看,很多事情就更明白了。姐姐这几天读到哪里了?”

黎明曜把自己读到的内容简单讲给秦月朗听,秦月朗用手在地图上一指,说:“姐姐看,这里就是关西陇州。”又一指,说:“京都,在这里。”

黎明曜目测了一下,距离挺远,但是因为不知道比例尺是多少,所以具体路程还不清楚。秦月朗接着说:“关西陇州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前朝皇家阳氏就兴盛于此。钦天监黎家,也兴盛于此。”

秦月朗看了一眼黎明曜,见她不为所动,眼睛只盯着地图看,只得继续说:“陇州距离京都两千三百多里,中间有一道阳明关。从陇州到阳明关近一千里,阳氏是大族。过了阳明关,就是现任皇家殷氏的势力范围了。”

黎明曜抬头一笑,说:“这前朝皇帝姓阳,本朝皇帝姓殷,可真是巧了啊。”秦月朗哈哈一笑,说:“坊间确实有这个说法,不过都是谈笑而已。”

“阳氏最后一任帝王历哀帝颇有贤名。他整顿吏治,选贤用能,崇尚节俭,勤政爱民,一直致力于挽救颓势。但是大厦将倾,岂是历哀帝一己之力能救的了的。可怜他最后带着后宫诸人在乾元殿露台自焚,黎家老小就在不远处的观星楼殉主了。”

秦月朗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据说,黎家在陇州还有族人,黎老将军最后去平定的叛乱,也是陇州。十四年前,陇州突然兴起一股叛军,打着前朝旗号,拥立一位阳姓之人为君,说他是历哀帝遗孤。其实谁都知道,历哀帝的七个儿子都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仅存两个女儿,也都在本朝皇寺出家为尼,尊养厚待,哪来的什么遗孤。不过是个名头罢了。可怜黎老将军一去不回,姑娘才会落得如此境地。”

秦灵朴不满地看了秦月朗一眼,秦月朗不为所动,只盯着黎明曜。黎明曜完全没有觉察到姐弟两个的小动作,她又觉得哪里不对了,那一丝奇妙的违和感又开始在她心头缭绕。

秦月朗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炕桌前,拈起一个蜜煎荔枝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黎明曜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只得说:“三爷可否把其他的内容再讲给我听听?”

秦月朗指了指太阳,笑着说:“这都快天黑了,我讲了这半天,也得回家吃晚饭了。下次再来给姐姐讲故事可好?”黎明曜“哎呀”一声,赶紧说:“三爷讲的实在有趣,我都没注意已经这么晚了!要是耽误三爷的正事,可是我的罪过!”秦月朗突然靠近黎明曜,说:“三姐姐既有此念,那我就厚着脸皮,问三姐姐讨个情,可好?”

黎明曜后退半步,说:“三爷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给三爷办好了。”秦月朗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说:“我实在喜欢姐姐这个地方,姐姐可否允许我常来这里读书?”

黎明曜咬咬嘴唇,说:“三爷也看到了,我这里地方狭小……”话还没说完,秦月朗就说:“我在秦家,连这样一张属于我的书案都没有。姐姐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没地方读书了。”说完,还可怜兮兮地看着黎明曜,一揖到底。

秦灵朴也过来说:“三弟还没成婚,现在还和姨娘挤在太太院子的厢房里。黎姑娘,你就可怜可怜三弟吧。”

黎明曜叹了口气,说:“三爷若不嫌弃,尽管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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