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经年蹲在床头,静静看着熟睡的于恒。

想伸手摸摸于恒,又怕把他弄醒。自己那小心翼翼又无所适从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有些迷茫,觉得眼前和前生重合了。

眼前的于恒和前生病弱将死的于恒重合了。

他记得于恒病的很严重的时候,有一天突然和纪经年说,他想放烟花。

那时候他连坐起来都已经很费力了,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纪经年不放心带他出去,怕加剧他的病情,加速他离开。

哄他说,等他好了就带着他去放烟花,想放多少就放多少。

于恒眼中期冀的光芒黯淡了,他说,“纪经年,你知道的,我已经好不了了。”

他又说,“纪经年,我还从来没放过烟花呢!”

纪经年那一瞬间心都要碎了,于恒是很懂得怎么往他心上插刀子的。

后来于恒走了,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在世间的时候,回想着于恒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到这件事,他突然理解了遗憾二字之痛,之重。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于恒死后他每天都喝很多酒。心上破了一个窟窿的剧痛,需要酒精才能麻痹。

他买了一堆烟花,拎着酒瓶子,就那么明目张胆在市区放。

没放两支就被警察拷走了。

大哥来捞他,看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嘱咐警察让他多在里面住几天,省的回家看着闹心。

纪经年无所谓,反正没有于恒,在哪都是一样的。

今天于恒在睡着之前还在迷迷糊糊感谢他,说谢谢他开了这么久的车,就只为了带他放烟花。

纪经年却在想,他真的很幸运,老天竟然给他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

别说开出B市的辖区了,就算叫他开出国,他也会欣然前往。

纪经年陷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床上的于恒突然哼唧了一声,打断了纪经年的思绪。

于恒翻了个身,手搭在枕头上,手心自然摊开。

他皱眉看着于恒摊开的手掌心,那里血淋淋的,还沾了泥土,似乎已经要结痂了,估摸着是白天受的伤!大概是在来见他之前。

纪经年不管会不会吵醒于恒,把床头灯拧的更亮,抓过他的手仔细检查。

应该是擦伤,好在不严重,就是破了一大片,刚刚太暗了没看清有点吓人。

纪经年暗骂自己粗心,跟于恒在一起一小天都没发现这小崽子受伤了。

纪经年楼下去找了前台要了碘伏和创口贴,轻手轻脚给于恒消毒。

于恒被他弄醒了,捂着眼睛,哼哼唧唧朝着旁边滚,想躲开纪经年的检查。

纪经年起身坐到床上,把他搂在怀里控制住。

冰冰凉凉的碘伏涂在伤口上,有点刺痛,于恒彻底清醒了,“纪叔叔,怎么了?”

纪经年没出声,他现在不想搭理于恒。

“给你个机会,还哪有伤?”纪经年很严肃,像是生气了,不过贴创口贴的动作小心的不能再小心了。

于恒刚想说没有,就对上了纪经年严肃的脸,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纪经年慢慢卷起于恒的睡裤,腿上的伤并不像手上那么血淋淋的。擦破的范围不大,却磕的青紫发肿。估计是要疼几天。

于恒很白,腿修长笔直,所以这青紫格外触目惊心。

纪经年至今还记得这双腿盘在他腰上的感觉。

腿上的伤擦碘伏的时候有点痒,于恒忍不住笑了起来。

纪经年处理完把棉签扔进垃圾桶,看着兀自憨笑的于恒一眼,冷哼一声,“还好意思笑!”

于恒此刻很是有点没脸没皮,“纪叔叔,我皮糙肉厚的,这点小伤无所谓啦!”

于恒不这么说还好,一这么说纪经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握住于恒一只胳膊,撸起他的袖子,气势汹汹在于恒胳膊上咬了一口。

其实不疼,于恒嘶了一声纪经年就松口了。

“你不是皮糙肉厚吗?”纪经年看了一眼被他咬的地方,只有一个牙印,没什么事。

于恒哼哼,“那你也不能咬我啊!”

“咬你!我还打你呢!”

“这伤怎么弄的?一天了怎么都不说?”

于恒吐吐舌头,“早上出门太着急了,跑了两步,一不小心就……”这真不怪他,怪宿管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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