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也此起彼伏起来,“二里半那边也有坨里的人往南跑呢,说怕山洪下来。”(坨里是距离我们村五里地的一个村庄,距离所谓的山其实也很远的)
“坟地也不安全,下面都是棺材,是空的,发水了更容易塌!”
“安家河那边有山,不然往南跑,去安家河的那个山?”
“安家河的山太远了,再说周边有七八个村,等咱们到了,山上估计早就满了。”
“回去吧,发水就发水,淹死就一起死呗。”
“二,咱们回家吧,回去找几根棍子,搭个窝棚,凑合凑合。”
于是有人往回走,然后有人跟。
事情总是如此,有人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就陆续不停的增加。
最后,“大部队”的队尾变队头,又开始往村里挪去,当然也有人继续往北,还有人原地观望。
二叔和父亲一商量,回去吧,经历过下午那一场,俩人都不知道是恐惧大水还是害怕死亡还是什么都不怕了。
于是,我们两家开始往回走,半路上碰到三堂伯一家五口,三堂伯的大闺女和大儿子搀扶着他,三大娘跟二儿子在一旁走着,三堂伯脸色煞白,很瘦,我听父亲问他,“三哥,你带着药呢吗?”
三堂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大堂哥回答说“带了”,三大娘跟我父亲说,“老大,我们一家子今天晚上在你们院子里歇着吧”。
父亲说行,于是两家变三家,往回走,我们在村子的最北面,是最近的一拨,到了前门街上,发现张老太太一家还在,根本没跑,还有明玉他们一家也没跑,因为她家有俩伤员还躺着呢!
雨在不停的下着,还越来越浓密,于是几个大人商量着找东西搭个窝棚吧,不然病人和孩子怎么办,不能浇一个晚上啊。
父亲和二叔开始去废墟里找能用的东西,椽子、细一点的檩子,绳子、毛草、门板,没砸坏的小板凳等等。
父亲说把窝棚放在猪圈旁边的空地上,我们三家得搭两个窝棚,不然坐不下。
炕席下午就拿出来了,卷好了放在院子里了,父亲还把麦子也给抢救出来了。
父亲和二叔先用绳子把两根椽子绑起来,做成X字型的架子,做了四个,两个架子对应一根檩子,檩子放在两个架子上,当做过梁,然后把席子耷拉到两侧,当做顶,不够的地方,在用椽子支棱起来,旁边用干草捆堆上。
窝棚里面,下面用小板凳把门板垫起来,只能放两扇门板,中间留一小绺空,大家面对面坐着时候,放腿。
但是三堂伯需要躺着,他一个人就得占一扇门板,其他的人就得找缝坐,三堂伯家的 两个堂哥挤到二叔他们的窝棚里去,不过都不宽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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