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一出现在餐厅里, 钟太太就起身迎接:“程先生,幸亏有你,不然景致那天得发生什么情况, 都不敢细想, 一个女孩子家?家?, 所以我说了, 让她务必要请您吃顿饭。”

钟太太打扮得不比上回尔功的宴会低调, 葡萄紫的丝绒连衣裙, 脖颈上?戴着穿大拇指大的黑珍珠项链, 炫目夺人?。

相比之下,景致要素雅许多,穿着白色半高领的长裙,不怎么装饰自己, 温柔典雅。

“你说了?”程寄坐到位子上,姿态随意了很多,目光看向景致, 似乎想要听她解释。

然而景致只看了一眼,便错开目光,吩咐着服务生上?菜。

“是啊, ”钟诗芮笑吟吟地说,“景姐姐还说她已经私底下谢过你, 不需要再这样了,但?我妈妈说至少得请吃顿饭,以表谢意。”

“原来如此。”程寄扯了扯嘴角,往后靠, 姿态也随意了许多。

“景姐姐,那天晚上?你睡在哪儿了, 程寄哥哥托人?告诉我你已经安全了,但?你怎么没回来住?”钟诗芮问。

“她都担心死了,那天晚上?也睡不安生,早早起来就想去确认你回来没有。”钟太太补充说,“你们两个是在一起吗?”

程寄嘴角泛着笑,饶有兴趣地看向景致。

景致摇摇头,镇定自若地撒谎:“没有,出了点事,就在警局待到天亮,事情结束了我才回来。程先生有事就先走了。”

“是吗?”钟诗芮说。

程寄抿着唇,淡漠的目光垂落在景致面前的餐盘上?,他抬了抬眉,“景小姐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怎么?”钟诗芮脱口而出。

程寄抬起头,与景致针锋相对:“在异国他乡,法语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还能在警局顺利沟通。”

对于?他的嘲讽,景致照单全收。

这顿饭虽说是景致出面请程寄吃饭,但?很明?显钟太太才是这顿晚餐的主?人?。

她招呼着程寄用餐,景致遇难的事不过是他们谈事情的餐前面包,正?菜上?来了,谁还会在意小面包呢。

程寄也是心领神会,对于?这样的骗局,大家?算是心知肚明?,不摆在台面上?说。

他们说他们的正?经事,景致则陪着钟诗芮谈一些少年人?的烦恼。

还真?是离她很久了,有十年了吧,她十六岁的时?候还正?在担心饥饱问题,而钟诗芮则是在烦恼到底要不要买miumiu的那双新款芭蕾鞋,因为这次巴黎行,她已经超支了她妈妈给?她的这个月的置装费。

不过好在,景致已经从桌下吃饭,到了上?桌吃饭了。

程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钟太太聊天,侧着眸没有关注景致这一边。

他提出邀请:“明?天有朋友攒了滑雪局,钟太太有兴趣吗?可以一起玩。”

景致停下说话的声音。

钟太太倒是想去,不想错过结交的机会,但?她看了景致一眼。

钟诗芮忽然笑吟吟感慨地说:“程寄哥哥怎么不早点说,我们已经订好大后天的机票回国了,这两天打?算去一趟摩洛哥就走了。”

这个消息对程寄来说太过突然,就像当初景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样。他顿了顿,才说:“那可惜了。”

那顿饭吃到后面都有些索然无味,匆匆收场结束,一行人?又回到下榻的酒店。

程寄喝了点酒,双眸微醺,脚下的毛毯软绵绵,灯光煌煌,就连景致的背影都像是个美妙的浮生梦,醒来忽如悲。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前两天是不是自己做的梦,就和那部经典的《盗梦空间一样。

他的声音比今晚的夜色还要凉,“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景小姐没心到这个份上?。把我当人?情送出去。”

“只是吃顿饭而已,程先生想多了。我在人?情世故上?不如钟太太周到,所以就请她帮我招待你。”景致满不在乎地往前走,没停留。

程寄冷哼,走快了两步,将景致堵在房门前:“一个做过公关的人?,不会招待,谁信啊。”

清润的眼眸像是万顷碧绿的湖水,目光柔软的落在景致脸上?,如果忽略掉微讽的话语,称得上?温柔二?字。

“还不允许我现在不会了。”景致说。

比起前两天,她的态度已经和软了许多,但?说话总是不如在一起的时?候温顺。

程寄定定看着她,舍不得眨眼,总有种看一眼少一眼的感觉。

他慢慢说:“口是心非,我看你就是针对我。”

中性?的冷衫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葡萄酒香,干燥中中带有水果的清润,其实很好闻,总让景致想起朗朗雪山下的绿色森林。

但?此刻微烫的鼻息喷洒在她耳畔,景致微微侧了头,但?还是被他带起了一两根发丝。

程寄这样低头看着她,过了两三分钟后才往后退了一些,似乎不经意一般地提起:“怎么不多玩几?天,这么快要走。”

语气?随意,好像在商务会谈后的随口一问,可那随意中,又有些难以察觉的紧张。

快吗?

其实不快了,她11月初来,已经在巴黎逗留快两个礼拜,再不走,难道要过圣诞吗?

景致看着地毯上?的图案,抽象画的圈圈点点,这里一撇,那里又一捺,拖泥带水。

酒店怎么会用这种不清爽的地毯。

她收回目光,抬起头问:“你想干嘛。”

这彻底把程寄问懵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他如今在巴黎,暂时?回不了北京,难道要景致留下来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呢?她愿意吗?

她在北京有自己的事业,听姚助理说,似乎还挺有模有样的。

她脱离了自己之后,非但?没有退后,然而咬着牙,狠狠地铆住了权力的冰山。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景致又问。

程寄扯了扯嘴角:“就是想带你出去玩,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景致笑笑,很平静地说:“我们分手了。”

所以不应该这样玩来玩去,没意思的。

程寄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平直流畅的肩线稍微塌了一些。

他轻轻点了下头,看了景致一眼,又扯开别的话题:“那天早上?几?点走的?也不说一声。”

景致安静地看向他,五官明?艳大方,眉骨平滑,并?不会过分高调,很有温柔的知性?美,但?她的目光是冷冷的,像雪花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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