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驾,让一让。”
八眉一行人猛地扭头望去。
只见夕阳的余辉下,红发绿裙的少女逆光而来,水蓝色的眼眸让人联想到山野中的矢车菊,面容却又精致得像高档橱窗里摆放的天使人偶。
衬衫上别着的铜制胸针显露出她的身份——关键npc、小丑杂技团售票员“娜莎”。
确认身份的那一秒,三名玩家系统界面里的娜莎的入场券】任务进度纷纷往上涨了20%。
任务完成有望!
“你好你好,娜莎小姐,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八眉难得兴高采烈地和npc打招呼,八字眉高高扬起有些滑稽。
他边说边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其他人后,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请问小丑杂技团的入场券……多少金币你愿意卖?”
“金币”这个美好的词语似乎打动了小娜莎的心。
红色的长睫毛微微颤抖,那双水润润的蓝眼睛望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们。
“入场券啊……我想想。”少女矜持地开口,语气轻柔,“200金币一张?”
八眉:“……”
八眉顿时脸都绿了。
“咯咯,开玩笑的。”
她甜蜜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恶劣,好像一下子脱离了可怜可爱的外表,露出了面包店老板娘口中的贪婪一面。
“不过如果你们诚心想要的话,就在门口等一等我吧。工作一整天了,我可得换身衣服。”
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三名玩家当然不会说不行。
“娜莎”拿出一把黄铜钥匙开门进去,大门再一次关上……
在阻隔了玩家视线的门后,陆语哝瞬间收敛了笑容,她大致看了眼房间布局,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迅速开始翻箱倒柜。
扮演npc这件事本身,就像它独特的奖励结算方式一样,收益和风险是呈正比的。
每售出100张入场券,小娜莎就要把等价值金币上交到团长办公室】
她手里还有7张入场券,代表“娜莎”近期起码已经卖出93张,就算是按照原价算,她手上也应该有162枚金币加15枚银币。
这些钱被“娜莎”放在哪里?她想不起来。
屋子不算大,一张铺着红白格子床单的单人床,一个漆着花朵图案的木质衣柜,一块全身落地镜和一个小梳妆台,没有厨房但有一个小盥洗室,里头转个身都显得局促。
可就是这么小的屋子,陆语哝翻了个遍都没有摸到哪怕一块金币的边边。
难道不是藏在家里?那么大的数额总不可能是花出去了。
陆语哝从半趴在地板上翻床底的姿势改回坐姿,揉了揉又开始胀痛的腰,怀疑这具身体是不是快要经期,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落地镜。
这一眼,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丝绒长裙因为坐姿曳地,然而本该平展铺在地板上的裙摆却诡异地浮起,仿佛有一条粗壮透明的绳状触手在布料下舒展蠕动,晃晃悠悠。
她紧紧盯着镜面,伸手将梳妆台上的剪刀死死抓在手里,极轻极缓地呼吸——她想到了杂技团帐篷被抽破的那道裂痕……
是什么东西跟着她回了家?
虽然感受不到重量,但那触手的末端似乎连接着她的脊柱。
“噗嗤——”“噌——!”
只见少女手举着雪亮的剪尖狠扎而下,以毫不迟疑的力道刺透丝绒裙摆、穿透那透明的存在、最后死死卡进地板缝隙。
比之前剧烈数倍的疼痛像是鞭子一样抽打在脊柱上,陆语哝死死咬紧牙关,浅蓝色的眼睛涌出大颗大颗的生理性泪水。
透明触手也像是被扎懵了一样,僵硬不动片刻,疯狂抽搐蠕动起来,原本透明的末端渐渐显露真身——
猩红色的肉质触手,黏腻的薄膜和筋腱包裹着细密的尖牙与脓包,被刺透的伤口随着挣扎越来越大,正往下流淌腥甜的黏液。
触手向她的心口袭来,陆语哝胸前的铜制胸针迅速发烫,仿佛有一层无形厚重的玻璃被击碎,但被消减之后的冲力还是让她胸腔剧痛、喉间发甜。
售票员胸针“守护”次数 1,目前剩余 2/3】
触手全力一击的伤害被反弹,人类耳朵难以承受的尖啸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检测到……嗞……███……共鸣……嗞……】
陆语哝忍不住咳喘,一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被凝视感包裹着她,仿佛被拉进黑暗里,周遭藏匿着无数正在窥视的眼睛。
玩家信息更新中……】
嗞……玩家信息载入异常……】
生理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的眼神痛苦却清明。
嗞……嗞……】
……
在进入旧神游戏的副本之前,准确地说,是自从“方舟”出现开始,陆语哝整整三个月无法正常入睡。
起初她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听觉感知类的疾病,外界的一切于她而言就像隔着一层没有被雨刷擦过的玻璃:
玻璃的外层是温和、饱满、欢笑、闹腾的生活,玻璃的内层是寂静、空旷、尖锐、细密的呢喃杂音。
只有当她入睡的时候,那些声音、那些视线才会消失……但这并不意味着解脱。
睡梦会将她带入寂静空旷的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周遭毫无边际,唯独一座秘银浇筑的王座,才是整个世界唯一的亮色。
她只能看见王座的背影。
不,准确来说,她能看见秘银王座高高的椅背,与扶手处随意搭着的,一双修长而苍白、被森白骨链亲密缠绕着的手。
它们搁在那儿,像斜斜插在白瓷瓶里的枝条,往下滴落漆黑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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