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伤心,没准儿一瞬间就能想通。
有些伤心,需要一辈子来抚平。
吴豫遭遇的,是哪一种?
很快是多快?
太阳依然会升起,地球依然在转动,有些心事却永远都不会向人表达。
很快就好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吴豫也会看著窗外的星空,他从大山裡出来,上警校,想努力工作,改变未来,改变自己,想堂堂正正做一名光荣的警察,在招录进国安局之后,他更是立志要为这个伟大的事业献身。
吴母总是摸著她的头,乖,没事,哥哥很快就好了。
他记得招他进单位的罗平处长曾经给他说过:“这不是一份职业,这是一场灵魂。”
吴芳很害怕,她不知道这种状态什麽时候会结束。
这不是一份职业,这是一场灵魂。
每天吴豫喝完酒回来,都会把自己关在房裡,他的书桌上,是一张王北俪的照片,在照片的旁边,是一摞写满了“王北俪”名字的废纸。
只有最坚定的灵魂,才能从事这份职业。
父亲吴刚返回村裡已经两个月,吴豫就足足喝了两个月的酒,他铁打般的身体,已经被酒精拖垮。
他一直觉得,自己能坚持下去、坚定下去!
大家都搞不懂,吴豫怎麽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可是,没想到变化来得如此之快。
吴母劝说了很多次,吴豫依然在酗酒,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家裡的积蓄都变成了上头的酒精。
他已经没办法再穿上这身警服。
妹妹吴芳越来越讨厌他,那个漂亮的姐姐说他过阵子会好,根本是在骗人,哥哥根本就是变了。
吴豫的内心深处,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王北俪,他能做的,就是努力工作,守在王北俪身边,做一切能为她做的事。
那个坚韧的吴豫不见了。
他最大的奢求,只是和王北俪能并肩作战。
一个人如果精神垮掉,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现在他却连想都不敢去想她。
后来的吴豫,并没有给王北俪打电话,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怎麽想,他像一个废人一样,只会酗酒,也不去另寻职业。
他自己已经卑微到了极处。
吵完架,父亲收拾了包袱,就回了老家,再也不想看见吴豫。临走时,父亲说:“等我死了,也不要你来磕头!”
他想,胡夏峰挺好的,年轻有为,又会疼人。除了抽烟让王北俪不喜欢之外,其他也没有什麽缺点。
父亲吴刚在第二天吴豫清醒之后,两人大吵了一架,吴芳记得那天父亲很生气,长这麽大,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生气,父亲几乎想要打死吴豫。
想到这裡,他竟然流下泪来,他对自己说,吴豫,你他妈像个爷们好吗?王北俪和胡夏峰在一起,你应该高兴啊!
房间里,一行泪水顺著吴豫的墨镜流了下来。
2000年的时候,高楼大厦还不多,放眼望去,窗外一片平房,偶尔几盏灯火,让人很是温馨。他突然很想自己的父亲。父亲吴刚这一辈子,最骄傲的,就是供出了一个大学生,而且还是上了警校,这可是全村最得意的事!
三人向吴母告辞。
吴豫翻身从床上下地,在抽屉里翻找,把最后一些积蓄找了出来,这些钱是滨海国安局给他发的最后一笔加班补助和执勤津贴,再过得几日,这些钱多半也就一样变成了酒资。
胡夏峰搂了搂王北俪肩膀,胡夏峰正在追求王北俪,二人显然情感正温热。
他蹑手蹑脚起身,把钱用一个信封装好,贴身放好,便出了门。
王北俪脸上一红,道:“你哥哥不是没有自制力的人,他这阵心情不好,过阵就好了,你让他醒了给我打电话吧。”
吴豫去了车站,搭乘最早的一班火车。
吴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道:“我哥把你照片藏抽屉里,你一定能劝好他。”
他坐了很久火车,也不知道在车上睡了多久,下车后又走了很久小路,才进了村子。
王北俪和胡夏峰面面相觑。
一路上,很多村民跟他打招呼。
从吴豫离职到现在,夜夜酗酒。
“噫,这不是吴家后生嘛,你咋回来啦?”
吴芳拉著王北俪,道:“姐姐,你劝劝我哥哥,他每天喝酒,变得好讨厌!”
吴豫道:“我回来看我爹。”
王北俪道:“伯母,真没别的意思,只是大伙儿的一点心意。”
他推开自家破旧的瓦房,空无一人。
吴母道:“这个钱我不能收。
他找了个草帽戴上,朝山坡上走。
吴母抹著眼泪,她已经从钱雨口中得知吴豫离职的事,吴父气得立刻就回屋收拾行李,扬言明天就坐火车回乡下,绝对不和这个不争气的崽子住一个屋檐下。
山坡上父亲吴刚正靠著锄头抽旱烟。
胡夏峰说完,推门出去,钱雨和王北俪正把装著钱的信封交到吴母手上。
对于吴刚来说,最好的享受,就是在山坡上抽旱烟,当时随吴母和吴豫去城裡的时候,吴母就给他交代了,到了城裡,别抽旱烟,气味太大,城裡人要笑话。
“信封里是罗处长让带来的钱,兄弟姐妹们也凑了一些,你收拾收拾心情,休养几天,准备找工作吧,有需要帮忙的,你给我说可以,给王北俪说也可以。”
吴豫喊:“爹。”
胡夏峰把那副墨镜戴在吴豫脸上。
吴刚的气好像还没消,冷冷道:“是你,咋回来了嘛?”
吴豫当时身手利落,面对罗平考验他的身手,一脚逼退罗平,瞬间在半空中接住了罗平的墨镜。
吴豫自然接过锄头,锄起了土地。
这副墨镜,是当年侦察处长罗平在警校和吴豫两人第一次见面戴的。
“崽子,你不喝酒了?”
胡夏峰道:“罗平处长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吴豫道:“回来帮你干活不中?”
胡夏峰从兜里摸出一幅墨镜。
吴刚道:“不能给领导说说,继续回去上班?”
胡夏峰盯著他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可想想你这一家老小,千万别怄这口气,以后机会还多。事情能过就让它过去吧,地球总要转,人也得向前走。你要真觉得难受,那也悄悄哭,别让人看到了。”
“不能,文件都下啦。”
三人退出房间。胡夏峰在吴豫房间里换衣服。吴豫在床上呼呼大睡,还打起了鼾。
吴刚叹口气,道:“你警校毕业,干点什麽好,不捉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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