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冯去疾如何能忍?

自己等人好歹也是勋贵阶层,在朝堂之握有实权,然而在如此重要的人员安排,竟连一句话的份量都没有。

这也太过分了……

“殿下,老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说!”

“冯相请讲,直言无妨!”

赢烨搁下朱笔,冲冯去疾微微一笑,神情显得十分从容。

然而冯去疾内心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虽然深知此时退缩不得,但他还是硬生生地稳住心神,目光坚定,声音低沉地说出自己的质疑。

“殿下,恕老臣直言,老臣认为您这次的人事安排过于草率!”

“据老臣所闻,这批新进官员昨日才抵达都城,尚未经过任何审查考核,今日便委以重任,此举无疑是对大秦江山的极度不负责任!”

“再者,殿下与他们素未谋面,又怎能了解他们的品性和能力?若其中有人心怀叵测,恐将给大秦江山带来新一轮的动荡,前车之鉴赵高犹在眼前,我等不得不防啊!”

说到最后,冯去疾老泪纵横,话语中充满了身为老臣对大秦江山的深深忧虑。

然而赢烨听罢,在心中冷笑不已。

冯去疾这套说辞表面句句为大秦江山考虑,实则暗指自己意图不轨。

诸如审查、摸底、品性、能力等方面的问题,都是在旁敲侧击地指出萧何等人未经举荐,背景不明,加年纪尚轻,品性不定,不宜担任要职。

最后提到赵高,则是在影射自己独断专行,试图在朝堂内部安插亲信。结合前面几点,就变成了自己可能成为下一个赵高,意欲颠覆朝纲。

不愧是当丞相的人物,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尽管早已洞察冯去疾的真实意图,赢烨脸依旧挂着笑容,口中赞赏道:

“哈哈,冯相真可谓是我大秦的栋梁之材,时刻不忘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

紧接着语气一转,笑容收敛,严肃地回应道:

“然而,依我看,冯相有些过于担忧了!”

“萧何、曹参等人,均是大秦记录在册的官吏,来历清白,其余人选也都有大秦户籍,可说是土生土长的大秦子民!”

“我启用他们,应当并无不妥之处吧?”

虽然是疑问句式,但赢烨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毋庸置疑的坚决。

显然,冯去疾只是出于不满自己未能得到好处而故意挑刺。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让他闭嘴。

然而,冯去疾刚一说完,那些原本在一旁看戏的百官们也开始附和起来,有人带头,自然有人跟随,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更何况赢烨此次举动确实触及到了他

正当那些叫嚣得最为激烈的大臣们纷纷瘫软在地,面色苍白之时,高台的赢烨却仿佛未见此景,面容依旧淡然如水。

“殿下,微臣有事启奏!”

殿内沉寂之中,忽闻下方传来一声庄重的禀报声。众人闻声,瞬时将目光齐刷刷转向发声之处,想要看看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此刻触及似乎即将爆发的赢烨怒火。

随后,萧何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众人心中一愣,这个刚刚获得官位的年轻人,竟如此大胆?

而冯去疾在萧何开口后便一直沉默不语,此刻心中却是一跳,一股不安悄然升起——这可是殿下的人,此事怕是另有玄机吧?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从赢烨身爆发,他神色平静,瞥了眼萧何,淡淡吐出一个字:“讲。”

“微臣以为,我等年少资历尚浅,且多出身寒微,见识或许不及诸位前辈所荐之人深远,可能力有未逮……”

听闻此言,百官皆是一脸愕然,这是要做什么?官职已授,居然主动推辞?

但很快,他们心中涌起一阵窃喜,这群年轻人还算识趣,自己辞官,那可就与他们无关了!

然而,冯去疾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萧何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因此,微臣建议,在监察部门设立绩效考核机制,定期对官员进行考核,比如每三月、半年或一年一次,并根据同级比较结果,对于不合格者酌情给予处罚或调整职位;对于尸位素餐、德不配位者,应罢免其官职。”

此话甫出,全场震动,所有人瞠目结舌,盯着这位初来乍到的新御史丞,眼中满是惊骇之意。

殿中诸人并非愚钝之辈,岂能不知萧何话语背后的深意:表面看似自认能力不足请求考核,实则剑指朝堂那些久居高位的老臣。

因为新任官员任命并无重复职位,那么所谓“同位相比”,还能与谁相较?自然是与他们这些老面孔。

一旦考核不过关,轻则受罚调职,重则被黜。而尸位素餐、德不配位,无疑是在明示,对他们的整顿即将到来。

哪位新晋官员会甘于尸位素餐?无不是摩拳擦掌,希望建功立业。唯一称得尸位素餐的,恐怕就是凭借家族势力坐稳位置的这批老人了。

真是,好一番精妙算计!

几乎就在转瞬间,众人看向萧何的目光发生了剧变,之前的鄙夷、嘲笑,顷刻间化为了凝重乃至咬牙切齿。

不少官员甚至对冯去疾及先前发言的大臣投去了不满的眼神,只恨他们插嘴挑起争端,如今却是害得大家一同遭殃。

他们全然忘记了,当初赢烨分配人事时,他们又是多么渴望冯去疾能替他们发声。

人心,总是这般易变!

此时,冯去疾也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其实是个布局,是赢烨与手下合演的一场戏,利用他们全体反对之际,顺势推出这一政令,以达到肃清朝堂的目的。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权力分配,而是赢烨有意彻底清洗大秦朝堂,自下而地改革。

这分明是要颠覆大秦旧制!

作为局中人,冯去疾深知个中利害,若真让赢烨放手施为,自家阵营中还能剩下多少可用之人?

他再也无法忍受心头恐惧,赶忙拱手陈词:

“殿下,此事依老臣之见,还需再行商议,不可操之过急。”

“哦?”赢烨扬了扬眉,一脸惊讶,“冯相为何有此一说?适才您还言道这些来历不明的士子既无才能又缺见识,不堪重任。如今人家提出考核制度证明实力,并提出了相应的惩处措施,您却又出言劝阻,这让本公子有些困惑不解啊。”

说到最后,赢烨皱起了眉头,仿佛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冯去疾心头苦涩,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他众官员也是低头默然,无人言语。事态发展至此,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范围,只能自食其果。

毕竟,谁也不敢当着赢烨的面承认,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或者试图试探一下新人。如果真那样说了,赢烨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彻底整顿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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