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勇的任免就不像段正诚一样轻松顺利了,倒不是说足轻组头这个位置要比与力高多少,而是他的出身。
近藤原名胜五郎,是农民宫川久次郎之三男,他天生寡言,却神力惊人。年幼时一直被某个无业浪人家里,拼命找武士存在感的顽童霸凌。一日,被推入粪坑里后,终于忍耐不住,怒而提顽童脚踝,掷其身于石上,往复十余次,直把那顽童摔得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原本农民之子杀武士是要被吊死的,恰逢岩本虎眼游历经过,爱惜其才,救下了他,还做主将他过继给丧子的浪人,自此改名为近藤勇。
作为攘夷派的领袖,楢山佐渡言止于此,他知道,自己不必多解释什么,只要揭露近藤勇的身世,今日的任免便必不能成。果然,话音未落,一众家老们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看近藤勇的目光也透出明显的鄙视。
而这个能够一剑斩鬼,与永仓新八在刀锋上决斗的男人此刻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话虽如此,利用公曾有言,虎眼流的剑术乃是盛冈藩之宝啊。不若让近藤君展示一二,再做决断。”樱庭达昭缓缓建言道,他是开国派的主要支持者,前不久拜入虎眼流门下的樱庭弥之助便是他的侄子。(注1)
“好……”南部利刚沉吟片刻也点头同意,他招了招手让下人取来一柄华丽的宝刀,“此物乃是从家庆公处获赐的利刃,长曾弥虎彻,你便代我来试一下刀吧。”(注2)
所谓试刀,便是以活人来验证刀的锋利程度,过去战乱时,武士可以随意砍杀平民,但随着和平时期来临,幕府的统治力加强,这种行为已不再被允许。当然,这也只是对普通武士来说,上位者从来不受规则约束,比如现在南部利刚便着人从监狱里带来一名囚犯。
不到一小时,人便提来了,还是一个女人。此时已经靠近正午,是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候,可只穿着单衣的女人还是冻的瑟瑟发抖。她的脸上蒙了一层白布,四肢和身体被两指宽的麻绳以龟甲缚的方式牢牢捆住,当她踏上庭院里铺开的陈旧榻榻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地挣扎起来。
“给我老实点不要乱动!”负责押送的小吏一边按住对方,一边怒呵着,别看女人已经饿的瘦骨嶙峋,可在求生欲的激发下,力量也不可小看。
囚犯如果不老实的话,试刀便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就算是名刀,如果砍入骨头的角度不对也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到时候,就轮到他倒霉了。
“放开她,你可以退下了。”
听到近藤如此说,小吏先是一愣,原本还打算解释两句,但一接触到那双冰冷的眼睛,便吓得舌头也打了结,赶紧跑了开去。
失去压制的女人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跑,但因为什么也看不见,无法确认哪里才是安全的,一时间左顾右盼,显得无助而又可怜。
“呜呜呜……”从绳子勒紧的嘴里传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恐怕是在讨饶吧,说到底,她只是因为饿肚子才偷了商家的饭团,从未想过自己会因此被处死。
但是,在场的没有人会在乎这一点。此刻,站在廊下观战的除了一众家老,还有两个留着大胡子的法国人以及负责陪同的幕府特使检校——贱基,他们受井伊直弼的派遣来此进行军事指导。而南部利刚之所以把他们也叫来,则是为了立威,他听闻过虎眼流的实力,正要让朝廷的人看看南部的武士有多么可怕。
他忍辱负重地向井伊大老低头,但这并不意味着,盛冈会对朝廷言听计从。
一群脑满肥肠的大人们没有一个人看清近藤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刀光一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感受到威胁的女人继续向另一边跑去,而近藤并没有追击只是盯着手里的刀。
“失手了么?”
“这就是虎眼流?当着异邦人的面丢藩主的脸,应该马上切腹!”
看台上议论纷纷,两个法国人也露出兴灾乐涡的表情,就在南部利刚有些不满的打算呵斥近藤究竟在干什么时,却见近藤抽出一块白布,仔细地擦拭起刀锋来。
——他是在擦什么?
利刚猛地意识到了真相,转头看向那个女囚。
只见走出七步的她突然停了下来,低下头用看不见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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