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凝一见是他，尚未来得及说话，便听秋月白欣喜地说了一句“你来了？”那齐妈也上前招呼道：“郭少爷。”郭茂兰则神色尴尬地对顾婉凝点头示意：“顾小姐。”
他说到这里，墨黑的眼瞳中已蕴了笑意：“婉凝，无论什么，我都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
郭茂兰点点头，一进院子便听见顾婉凝和秋月白说话的声音，他略一踌躇，还是一打帘子走了进去。
顾婉凝看着他这样神采飞扬，心底却渐渐苍凉起来，喃喃道：“何必什么都要最好的。”虞浩霆抚着她的头发笑道：“你是我的人，本来就应该比旁人都好。”他说罢，骤然发觉她眉宇间尽是凄然，诧异道：“你怎么了？”
“顾小姐怕我们带着枪吓着人家家里。天不早了，或者您过去催催小姐，回去晚了四少那边怕要找人的。”
顾婉凝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起我母亲了。”
郭茂兰道：“你们怎么不进去？”
虞浩霆猜想必定是她今日去瓴湖放灯，触动了心事：“我没想着你也会去放灯，我该和你一起去的。”
蔡廷初一笑，“顾小姐去瓴湖放灯，碰到了这家的秋小姐。这位秋小姐双眼不能视物，和家人走散了，顾小姐就把人送回来了。”
顾婉凝见他神色歉然，便柔声道：“其实，我也不信这个。去年中元节欧阳带我去瓴湖，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因为清明的时候我不能到母亲墓前亲自祭扫，才借着放灯寄一点心意罢了。”
郭茂兰暗自松了口气：“怎么回事？”
“你母亲没有葬在江宁吗？”
蔡廷初道：“顾小姐在里面。”
顾婉凝闻言心中一慌，忙道：“我母亲的骨灰当年是父亲专程带回国安葬的，所以葬在了湄东。”
他刚一走近，一个侍从已瞧见了他，“郭参谋！”语气中颇为惊讶。郭茂兰一看是蔡廷初，压了压心思，从容道：“我刚才路过巷口，看见外面停了辆官邸的车子，就进来看看。你们怎么这里？”
虞浩霆听了便道：“明年我陪你一起去。”
不料，他一走到燕子巷便看见巷口停着一辆汽车，车牌竟是栖霞官邸的。郭茂兰心中一凛，思忖片刻，还是走了进去，远远望见巷底站着两个军装侍从，心绪愈发沉重起来。
婉凝抿了抿唇，连忙摆手：“千万不要！虞四少出门的排场我可见识过了，你和我一起去，只怕要吓到我母亲。”
今日是盂兰盆节，郭茂兰又不当值，只是近日陆军部的事情多，他到了这个钟点方才得空出来，想着秋月白必然已放完河灯回了家，便直接来了霁虹桥。
虞浩霆闻言一笑，执了她的手：“咱们去告诉她，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让她放心，不好吗？”
婉凝见她神色殷切颇有几分期待，便不忍拒绝，笑着说：“好，那我就打扰了。”
顾婉凝怔怔望着他，心里忽然堵得厉害，泪水倏然而出。虞浩霆赶忙用手去抹她的眼泪，一时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了？”
两个人扶着月白在天井中坐下，婉凝便道：“你到家了，好好休息，我回去了。”却见月白迟疑了一下，说道：“顾小姐要是方便的话，喝杯茶再走吧。”她双眼不能视物，极少出门，平日只是齐妈照顾着她，一个年纪相仿的朋友也没有，今日危难之中遇到顾婉凝，却是难得。
顾婉凝却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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