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知颜终于明白先前在凤凰山上,她为什么突然感到心绞痛,难受想哭了。

那是血脉亲情的感应!

握住月姨娘枯瘦如柴的手,知颜再也忍不住,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姐姐”。

知颜哭声顿止,抬头一看,就见陈知渺正睁着双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她。

“阿渺!”

知颜大喜,连忙爬上床去将陈知渺扶起来。

陈知渺的小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脑袋也裂开一样疼。

可他还是挣扎着抬起手,摊开,露出掌心里面的半颗饴糖。

“姐姐,吃糖。”

又说:“娘给的,阿渺吃一半,姐姐吃一半。”

望着那半颗糖,再看看小脸雪白,但却笑得开心的陈知渺,知颜心中忽然有个猜测。

她忙将那半颗饴糖拿起来,放到鼻尖闻了闻,果然闻出了饴糖中的毒药气味。

她一下子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月姨娘应该是觉得她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从一开始,月姨娘就准备拿自己和小儿子的命,为她铺出一条逃生的路。

等她一走,这娘俩就一人吃了一颗掺了毒的饴糖。

陈知渺不知道饴糖有毒,心里面想着她这个姐姐,好东西自己吃一半,偷偷给她留一半。

这也是陈知渺醒过来了,月姨娘却气若游丝的原因。

没错,月姨娘没死透,还剩下半口气。

只要还有气,哪怕是一丝气息吊着,她就能救。

不过……

视线望进陈知渺那双清澈如水没有半点杂质的眼眸中,知颜忽然抬起手,一个手刀敲在陈知渺的后脖颈上面。

刚刚醒过来的小家伙又昏了过去。

知颜忙逼出一股心头血,喂陈知渺喝了几滴,又喂了些给月姨娘。

做完这一切,她跳下床,跪在床边放声痛哭。

“姨娘,弟弟,你们怎么不等我回来啊,你们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大夫呢,快去请大夫救命啊!”

哭完了爬起来跑出去,抓住陈夫人的胳膊哀求:“姨娘和阿渺服毒了,母亲,您快让人去给他们请大夫啊!”

陈家败落后,陈御史悬梁自尽,陈夫人带着家眷迁回乡下老家居住。

短短不过五年的时间,陈夫人就将陈老爷留下的四房妾室都埋进了土里面,那些庶女们也都或嫁或卖,换成了银子。

独独只剩下月姨娘这一房。

之所以不动月姨娘,还是因为月姨娘有一手好绣功,能做绣活挣钱养家。

可是绣活费眼睛。

陈夫人又将月姨娘当牛马使唤。

近半年来,月姨娘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使,没办法再做绣活赚钱。

陈家是个火坑,不从这个火坑里跳出去,就算他们能躲过今天的劫,后面还会有无数个劫难等着他们。

想过安生日子,就得和陈家断清干系。

知颜抱住陈夫人的胳膊哭。

“求求您了母亲,您快给我拿钱,我去请大夫,再晚就真来不及了啊!”

陈夫人不说话,给女儿递了个眼色,陈三娘立马过来拉扯知颜。

“七娘,你冷静一点儿,你姨娘和你弟弟服下毒药,已经死了,请大夫有什么用!”

他们陈家的银子,怎么可能花在卑贱的姨娘和庶子的头上。

知颜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懒得理会陈三娘,只抱住当家主母陈夫人的胳膊继续嚎哭。

“可是姨娘和阿渺还没死,他们还有一口气在……母亲,您快救救她们啊!”

陈夫人被缠得不耐烦了,冷着脸说道:“一口气有什么用?现在没死,早晚也是死。”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甩开知颜。

知颜顺势后退几步,再顺势踉跄着摔趴下。

粗粝的石子路划破掌心,血流了出来。

知颜迅速抹了把脸。

等她再爬起来,众人就见她一脸血污,俱都吓一跳。

陈夫人则是眉心紧蹙,目光阴毒地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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