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喜鸟没能安慰到月姨娘。
她望着卖力清洗一盆树叶子的女儿,愁得肠子都打成千千结了。
以前陈家没有败落,她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姨娘时,倒也听府里面的伺候婆子说过,说灾荒年间,人饿到极致时,草和树叶子都能成为果腹的食物。
别说草和树叶子了,连观音土都有人抢着吃。
可问题是,现在也不是灾荒年间啊。
谁会吃树叶子啊。
而且还要花钱买着吃。
……女儿该不会出去一趟受到什么刺激,被刺激得傻了吧?
想到这,月姨娘忙悄悄扯了下沈宴辞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跟上自己。
“初七啊,今天你们去城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啊?七娘她……她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两人今天一块儿出去的。
期间发生了什么,初七肯定最清楚。
月姨娘担心又紧张。
她眼睛不行,十步之外看人,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与人交谈时离得太近了不好,月姨娘平时一直都保持着看人形轮廓的习惯。
但是这会儿她破例了,十步的距离被她缩小到了五步,两只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宴辞,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拳拳爱女之心喷薄欲出。
沈宴辞吞咽了下,心说小没良心的受没受刺激他不清楚,毕竟小没良心的和那秦夫人单独相处了一个多时辰。
不过看秦夫人对小没良心的态度,两人相处甚欢,应该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反倒是他,今天受到的惊讶一个接一个地来。
感觉他前面十七年经历过的所有惊讶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的多。
说实话,沈宴辞也怀疑知颜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哪个正常人会把树叶子做成吃食往外卖啊。
顾客群体是谁?
是鸡鸭鹅还是牛羊猪?
可看看满脸都是担忧和紧张之色的月姨娘,沈宴辞到底没忍心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略略斟酌下措辞,他正色说道:“伯母放心,今天我们去城里,我全程都和七娘在一起,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刺激。”
“那七娘她怎么……”月姨娘望一眼还在清洗树叶子的女儿,欲言又止。
这个问题的答案沈宴辞也想好了。
他笑着说道:“一般的树叶子确实没办法做成吃食,不过七娘摘回来的这种树叶子,却是可以的。”
“真的?”
“真的。”
月姨娘就放心了。
她拍着胸口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挽起袖子,对知颜道,“七娘啊,你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累坏了吧?你快去休息休息,这些树叶子你别管了,我来洗。”
又招呼陈知渺:“阿渺,快过来给姨娘帮忙。”
“哦,好!”
陈知渺将知颜往石凳子那边推,嘴里面说道:“姐姐休息。”然后也挽起袖子,加入清洗树叶子的行列。
一大早出门去,除了给秦夫人讲故事的那两个时辰,还有刚才吃饭的一小段时间,知颜几乎就没有坐下来过。
她也确实有些累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她将背回来的树枝拖过来。
树枝上面的叶子已经被撸下来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这些光秃秃的枝干被架成了一个空心的三角形。
知颜跑回灶房去,从灶膛里面抽出两三根燃烧着的木柴塞进去,将那个她特意留出来的空心三角形填满。
因为树枝是下午那会儿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水分还很充足,不容易引燃,白色的浓烟很快弥漫了整个小院上空。
在另一边清洗树叶子的月姨娘和陈知渺被浓烟呛得直咳。
蹲在旁边好奇观看的沈宴辞更是首当其冲,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七娘……咳咳,你烧这些树枝……咳咳,做什么啊?”
沈宴辞一边咳嗽一边问。
六月的夜风只会给人带来舒适的凉爽感。
他可不觉得这个时候需要烤火取暖。
知颜也被浓烟呛得不行,有心想要施个小法术,奈何沈宴辞又一直在旁边盯着看,她根本没有施法的机会。
此时听见他这么问,她便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明知故问,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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