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垣荒市中,幽绿色的烛火在骷髅眼中散发着诡谲的光。
楼妄渊在老鬼医家中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两只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近日他腹中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只能来老熟人这里看看。
当初他还是一条幼龙时,曾因好斗与同族打架,毁掉了大半个龙族圣地。龙族族长为了惩罚他,剥下他一魂一魄,并将他逐出龙族。
失魂落魄之际,是老鬼医抓他回家并勉强将他养大。
虽然老鬼医的本意是将他养作药材,但渐渐两人也算是培养出一点父子师徒般的感情。
楼妄渊堕入魔道后,好斗的个性愈演愈烈,每每受伤,也都是来这里养伤。
近日,身体疲惫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楼妄渊时常感觉自己昏昏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睡去。
天井的墙角处,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液体沿着屋檐缓缓流出,一滴滴跌进了一个乌漆嘛黑的大水缸里。水滴没入缸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水滴的频率并不快,甚至保持着某种节奏感。
听着这个声响,楼妄渊渐渐地眼皮越发沉重,最后竟然坐着睡着了。
楼妄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成了一个普通人族,他似乎是某个世家的庶子,正在跟一个身着红嫁衣的女子拜天地。
那女子生得明眸皓齿,眉宇之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楼妄渊与她在梦中洞房花烛,举案齐眉。然而两人成亲不足半个月,女子携剑出门历练,而后便杳无音信。
一日,他忽然干呕反胃,大夫来查,却发现他怀孕了。眼看着肚子一日日变大,他盘着发髻,只能守在一处小院子里,盼望妻子早些历练归来。
终于大半年过去,妻子带着好多个同样怀孕的年轻男子回来,并告诉他,以后他们所有人都以兄弟相称,住在这个院子里,谁能先生下女儿,谁便能做大房。
“唔……!”
楼妄渊从噩梦中惊醒时,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后背。
屋中一个身材干瘦佝偻的石肤精怪正在往炉子里添柴,那炉子里也不知道烧的什么东西,味道又浓又臭。见楼妄渊醒了,他咧开一口鲨鱼般的利牙笑道:“小黑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楼妄渊本来在揉太阳穴,闻到这个味道嫌恶地皱起眉,又下意识地用袖子掩住口鼻:“许是老毛病犯了。”
这石肤精怪便是荒市中的老鬼医,也是此间唯一的医师。
然而老鬼医并不是真的懂医术,他只是活得久,在行医用药上比旁人更有经验。
老鬼医治病,治死治活全凭运气。治死了,下一个得此病的或许就能活。治活了,下一个得此病的却未必能活。
“我看你这样子,可不像是老毛病啊。”
老鬼医怪笑两声,将手在腰上乌黑的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探出两指按在楼妄渊的脉门上。他捻着胡子一脸怪异,似乎觉得自己探错了,手指换了个位置又按上去。
“……怪事。”老鬼医一脸疑惑,收回手又按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又去探楼妄渊的脉象。
如此反复多次后,楼妄渊苍白的手腕上已经长了一长串的黑手印子。然而老鬼医却还是疑惑,吹了个口哨唤来两只双头鬼犬,蹲下去替它们把起脉来。
楼妄渊有些不耐烦了,叩着桌面问道:“我到底是何病?”
“你……”老鬼医欲言又止,他想到什么似的,放下狗爪子朝楼妄渊问道:“你最近可有什么症状,比如恶心干呕,腹中疑有异动?”
见他猜得八九不离十,楼妄渊也没隐瞒,老实答道:“最近却是经常反胃,腹中如有一团烈火在烧。”
“元阳已失,腹中育灵,那就对了,那就对了……”老鬼医重复了几遍,忽然露出一副恶心的怪笑,退后几步缩在门边喊道:“小黑龙,恭喜你呀,你这是喜脉!你要当娘啦!”
老鬼医话中带着窃喜,说最后一句话时,人已经狂笑着逃进了院子。
然而屋内三道紫黑色爪痕划破长空,竟然直接凭空将老鬼医整个脑袋削掉。硬邦邦的石头脑袋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笑声却未停止。
“哈哈哈小黑龙你要当娘啦!”
脑袋上的脸还在一边笑一遍念叨这句话,失去脑袋的身体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院子里举着两只手到处摸自己的脑袋。
楼妄渊气得青筋暴起,他闪身从屋内出来,一脚踩在老鬼医的脑门上,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问道:“你、再说一遍。”
“哎哟,轻点轻点!脑袋碎了可不好拼起来啊……”老鬼医被踩得龇牙咧嘴的,见楼妄渊发怒,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你怀孕了!小黑龙你被什么怪物给睡了,为何是你怀孕哈哈哈哈哈……哎哟……轻点!”
楼妄渊此时脑袋里嗡嗡的,上一次发生这么让他难以置信且难以接受的事,还是被陌生的人族女人撅了以后。
他想起夏昭昭,梦中那个“妻子”的面容便瞬间清晰了起来。
——是她,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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